头痛欲裂，苏清雅费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生锈的金属天花板，和一盏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灯泡。空气里混杂着铁锈、机油和海水的咸腥味，还有一股腐烂的臭气。
她在哪？
记忆瞬间涌来——那股甜腻的香气，司机诡异的笑。
是绑架。
苏清雅心里一紧，挣扎着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正靠着一个冰冷的集装箱。她的外套不见了，只穿着衬衫和短裙，身上盖着一件带血的破病号服。
手脚倒是没被绑着。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清雅循声望去，差点没吓得叫出声。
昏暗的灯光下，叶凌霄就站在几米外。他穿着那件本该属于他的病号服，左臂无力地垂着，右肩的布料被血浸透，已经凝固成了黑红色。
他的脸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而在他对面，一个瘦得像骷髅的黑袍人，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那人浑身都在发抖，脸上青筋暴起，灰色的眼珠完全被血丝占满。
苏清雅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这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骨头做的哨子，猛地吹响。
没有声音。
但仓库里那七个僵立的黑衣人，身体却猛地一震，随即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扭曲、折叠。
“咔！咔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密集地响起。
苏清雅瞳孔收缩，胃里一阵翻腾。她眼睁睁看着那七个“人”，在几秒钟内变成七摊烂肉，黑色的毒血淌了一地，散发出熏天的恶臭。
一道道黑气从那些烂肉中升起，疯狂地钻入黑袍人的身体。
“嗬……嗬……”
黑袍人发出野兽般的喘息，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生命力都被抽干，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可他身上的气势，却在疯狂暴涨，卷起的气流吹得地上的垃圾哗哗作响。
“你……该死！”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难听。
话音未落，他从原地消失了。
苏清雅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叶凌霄左侧，一只干枯得像鸡爪的手带着五道尖锐的黑气，直直抓向叶凌霄受伤的左肩。
快！
太快了！
苏清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来不及尖叫。
叶凌霄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不躲不闪。
就在那只鬼爪即将触碰到他伤口的瞬间，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嗡——
一声低沉的闷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仓库里流动的空气、摇曳的灯光、地上的灰尘，在这一刻全部静止。
一股恐怖的威压，以叶凌霄为中心，轰然爆发！
苏清雅感到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连思维都停了下来。
那只抓向叶凌霄的鬼爪，在半空中慢了半拍。
这半拍，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叶凌霄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握拳，打了出去。
这一拳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挥出的瞬间，拳头前方的空气发出一声爆响！隐约间，苏清雅似乎听到了一声龙吟！
拳头未至，那股力量已经将黑袍人牢牢锁定。
黑袍人血红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恐惧。他想退，想跑，可在那声龙吟之下，他全身僵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拳头，在视野里越来越大。
砰！
拳爪相撞。
黑袍人引以为傲的毒功，在叶凌霄的拳头面前瞬间被破。
“咔嚓！”
骨头粉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黑袍人的整条手臂被那股巨力直接打爆，整个人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远处的混凝土墙壁上。
轰隆！
厚重的墙体被他撞出一个巨大的人形凹坑，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他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落在地，嘴里大口大口地涌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他献祭七个手下换来的力量，被这一拳，打得干干净净。
叶凌霄缓缓放下拳头，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催动那一拳的代价不小。
他走到黑袍人面前，垂下眼帘，眼神冰冷。
“幽冥殿……”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会去找你们的。”
黑袍人浑身剧颤，想说什么，却被涌上来的血沫堵住了喉咙。
叶凌霄伸出两根手指，在他胸口随意点了几下。
黑袍人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去，眼神里的光彩迅速熄灭。
“想死？”
叶凌霄的声音冷得像冰渣。
“没我同意，阎王也不敢收你。”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虫子，再也没看对方一眼，转身走回到苏清雅身边。
苏清雅还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傀儡、献祭、一拳打塌了墙壁……这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叶凌霄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他身上那股恐怖的杀气已经消失不见。
他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苏清雅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
叶凌霄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他看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最后化为无奈。
他收回手，只是轻声问：“还能走吗？”
苏清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的腿是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叶凌霄没再多问。
他忍着左肩的剧痛，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腾空的瞬间，苏清雅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入手处，是他冰冷的皮肤和因剧痛而绷紧的肌肉。
她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和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胸膛并不温暖，心跳也比常人沉重、缓慢。
可就是这样一个冰冷、染血的怀抱，却让她莫名的安心，驱散了所有恐惧。
叶凌霄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充满铁锈和死亡气息的仓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敞开的大门外照射进来，刺得苏清雅眯起了眼。
她靠在他的胸口，仰起头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嘴唇。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那个平时有些懒散的家伙，和刚才那个一拳轰塌墙壁、主宰他人生死的怪物，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恐惧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心，却在她混乱的心底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