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是被疼醒的。
后背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铁板，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连带着左肩上的旧伤也跟着抽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以及趴在床边、睡得并不安稳的秦若曦。
她的眉头皱着，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显然是担心坏了。
秦锋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刚一动，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
“别乱动。”
林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更低沉些，带着点沙哑。秦锋转头，看到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份文件，晨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
“林总？”秦锋的嗓子干得发紧，“我睡了多久？”
“两天。”林清寒放下文件，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他的嘴唇，“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感染，差点醒不过来。”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嗔怪，“下次再这么拼命，我就……”
“就什么？”秦锋笑了笑，眼神里的痞气没减，“炒了我？”
林清寒没接话，只是别过脸看向窗外，耳根却悄悄泛红。
秦若曦被两人的对话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到秦锋醒了，瞬间清醒过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这次的感染指数差点爆表。”
“让你担心了。”秦锋的声音放软了些，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知道担心就别再作死。”秦若曦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叫医生，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病房里只剩下秦锋和林清寒。
“蝰蛇……跑了？”秦锋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清寒点头，递过手里的文件：“警方在车祸现场找到了部分‘星核’零件，但核心转换器不见了，应该被蝰蛇带走了。影杀也失踪了，估计是跟他汇合了。”她顿了顿，“不过沈雨桐被龙媚的人抓住了，现在关在码头的仓库里，凌玥正在审她。”
秦锋接过文件，上面是警方的初步调查报告，提到沈雨桐承认和蝰蛇有接触，但坚称只是想利用他搞垮林氏，没参与“黑蝎”的核心计划。
“她的话可信吗？”秦锋挑眉。
“半真半假。”林清寒坐到床边，“叶梓萱破解了顾曼云的日记本，里面提到沈雨桐的父亲当年破产，确实和我父亲有关，但不是林氏打压，而是沈父挪用公款投资‘黑蝎’的军火生意，被我父亲举报了。”
秦锋的动作顿了顿。这倒是没想到。
“顾曼云的日记里还写了什么？”他追问，尤其想知道关于三年前北非的事。
林清寒的眼神沉了沉：“她写了很多关于‘黑蝎’的内部信息，包括三年前北非的那次行动。”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日记里说，当年‘龙刃’小队的位置暴露，确实是蝰蛇出卖的，但他不是单打独斗，还有一个代号‘夜莺’的内应，一直在军方高层……”
“夜莺？”秦锋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代号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
他想起来了。三年前在北非，负责给小队传递情报的联络员，代号就叫夜莺。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夜莺牺牲了，没想到……
“日记里没说夜莺是谁，只说他现在还在军方，职位不低。”林清寒看着他骤然发白的脸，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秦锋，别激动，你的伤……”
“我没事。”秦锋挣开她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个夜莺，必须挖出来。”
他欠那些牺牲的弟兄们一条命，必须让所有叛徒都付出代价。
这时，秦若曦带着医生走了进来。医生检查完秦锋的伤口，眉头皱得很紧：“恢复得很差，感染还没控制住，必须继续住院观察，绝对不能再出院折腾了。”
秦锋刚想反驳，就被秦若曦一个眼刀制止了：“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把你绑在病床上。”
林清寒也帮腔：“‘星核’的事有我和凌玥盯着，你安心养伤。叶梓萱已经升级了实验室的安保系统，龙媚那边也签了合作协议，暂时不会有问题。”
秦锋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突然笑了。这两个女人，一个温柔却强硬，一个冰冷却细心，倒把他看得死死的。
“行，我不跑。”秦锋举手投降，“但你们得答应我，有任何关于蝰蛇和夜莺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一言为定。”
医生走后，秦若曦去药房拿药，病房里又只剩下秦锋和林清寒。
“对了，”林清寒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小小锦锦盒，“这个给你。”
秦锋打开锦盒，里面是枚银色的狼牙吊坠，打磨得很光滑，一看就很有年头了。“这是？”
“我父亲的遗物。”林清寒的眼神柔和下来，“他说这是当年和你父亲一起执行任务时，从狼窝里捡的，能辟邪。他临终前说，要是遇到你，就把这个交给你，让你替他……多杀几个‘黑蝎’的杂碎。”
秦锋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狼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他想起老首长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林清寒父亲为了保护技术牺牲的事，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替我谢谢林叔。”秦锋把吊坠戴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林清寒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说：“秦锋，三年前的事，不是你的错。”
秦锋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她。
“顾曼云的日记里写了，你当时已经尽力了，带着最后两个重伤的战友突围，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林清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那些牺牲的弟兄，不会怪你的。”
秦锋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三年了，他无数次在噩梦里回到北非的沙漠，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他别过脸，假装看窗外，声音却有点发哑：“谢了。”
林清寒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过了一会儿，凌玥来了。她穿着便装，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生锈的军徽——是“龙刃”的标志，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这是在沈雨桐的保险柜里找到的。”凌玥把证物袋递给秦锋，“她说是蝰蛇送的，说这是‘夜莺’的信物，能调动军方的部分资源。”
秦锋拿起军徽，指尖抚过上面的血迹，瞳孔骤缩。这枚军徽的编号，他认得——是当年夜莺的专属军徽。
这么说，沈雨桐见过夜莺？
“沈雨桐招了吗？”秦锋问。
“招了一部分。”凌玥的脸色凝重，“她说夜莺确实在军方高层，上次废弃工厂的炸弹能避开警方的排查，就是夜莺提供的通道。她还说，蝰蛇这次带走的‘星核’转换器，其实是个陷阱，里面装了微型炸弹，目标是……军区的弹药库。”
秦锋的心脏猛地一沉。弹药库？
“蝰蛇想干什么？”
“他想炸了弹药库，制造混乱，趁机劫持参加军方评审会的高层，逼迫他们交出‘星核’的全部技术。”凌玥的声音带着寒意，“沈雨桐说，评审会定在下周五，蝰蛇已经开始布置了。”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下周五，也就是五天后。
“我必须出院。”秦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他却像是没感觉到，“我们得在蝰蛇动手前找到他，拆除炸弹。”
“你的伤……”林清寒想拦他。
“没时间了。”秦锋打断她，眼神异常坚定，“弹药库一旦爆炸，会死很多人，包括那些无辜的士兵。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凌玥看着他，突然说：“我帮你办理出院手续。”她顿了顿，“军区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配合我们行动。另外，我查到夜莺的真实身份可能是……总参谋部的张副部长。”
秦锋的瞳孔骤缩。张副部长？那个每次在新闻里都一脸正气的老将军？
“确定吗？”
“还不确定，但沈雨桐提供的线索指向他。”凌玥点头，“我已经让林岚少校暗中调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秦锋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却咬着牙，一步步往外走。
“秦锋！”秦若曦拿着药回来，看到他要出院，急得眼圈都红了，“你的伤真的不能再折腾了！”
“若曦，”秦锋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歉意和坚定，“有些事，比我的伤重要。等我回来，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把伤养好。”
秦若曦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她快步上前，把一瓶止痛药塞到他手里：“按时吃，别硬撑。还有，这个给你。”她递过一个小小的急救包，“里面有我配的止血粉，比医院的好用。”
秦锋接过急救包，心里暖烘烘的。
林清寒也站起身，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秦锋笑了笑，“你去实验室盯着，确保‘星核’的核心数据安全。我和凌玥去军区，跟他们商量对策。”他顿了顿，看向林清寒，“等我回来。”
林清寒看着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里却写满了“小心”。
秦锋跟着凌玥走出病房，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蝰蛇、夜莺、炸弹、评审会……
不管前面有多少陷阱和敌人，他都必须闯过去。
为了牺牲的弟兄，为了无辜的生命，也为了那个在病房里，等着他回去的冰山女人。
左肩上的旧伤还在疼，但这一次，秦锋没觉得苦，反而觉得踏实。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场仗，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