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河间巷战惊魂
保定府传檄而定的好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没两天就飞遍了直隶南部。大多数州县一听这信儿，立马就明白了风向——大树都倒了，咱这小猢狲还蹦跶个啥？赶紧的，备好户口册子、粮仓钥匙，眼巴巴等着王师来接收吧！那场面，比过年迎财神还热闹。
可偏偏就有那不信邪、非要撞南墙的主儿。河间府（今河北河间市）城里，就杵着这么一位。
河间府的清军守将，是个汉军旗的参将，名叫刘黑虎。人如其名，长得黑瘦精悍，一脸横肉，是个滚刀肉的性子。他原本是这一带的山匪头子，清军来了之后，带着手下喽啰投了降，被编入绿营，混了个官职。这家伙，对大清没啥忠心，纯粹是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在河间府作威作福，当起了土皇帝。
北京易主、保定归顺的消息传来，刘黑虎非但没害怕，反而打起了小算盘。他寻思着：大明刚回来，脚跟还没站稳，老子手里有兵有城，要是能扛住一阵子，说不定还能像以前那样，跟新朝廷讲讲条件，继续当我的地头蛇！就算扛不住，城里抢来的金银细软也够本了，到时候脚底抹油，往山东或者河南的大山里一钻，谁找得着？
更绝的是，这家伙还暗中勾结了活跃在子牙河、滹沱河一带的一股悍匪，匪首叫“过天星”，手下有五六百亡命之徒。刘黑虎许以重利，把这伙土匪也拉进了城，扬言要“与河间府共存亡”！
河间府城里，顿时乌烟瘴气。清兵、土匪混杂一起，挨家挨户搜刮粮草，强拉壮丁，把个好好的府城，弄得跟土匪窝似的。老百姓是叫苦连天，心里把刘黑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就盼着王师早点来收拾这个祸害。
负责扫荡直隶南部的，是王刚麾下的一员猛将，叫赵大勇，是个游击将军。 他带着五千人马，一路唱着凯歌，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开到了河间府城下。本以为到了地方，城门大开，地方官跪迎，然后接收府库，完事儿走人。可到了城下一看，好家伙，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墙上旌旗招展（虽然旗子歪歪扭扭），站满了拿刀持枪的兵匪，一个个眼神凶狠，哪有半点要投降的意思？
赵大勇派了个嗓门大的士兵上前喊话：“城里的人听着！大明王师到此！速开城门归降，可保性命！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城墙上“嗖”地射下一支冷箭，差点把那喊话的士兵钉在地上！接着，传来一阵嚣张的骂声：“滚你娘的蛋！什么狗屁王师！老子是河间王刘黑虎！有本事就打进来！爷爷等着你们！”
赵大勇一听，火冒三丈！这摆明了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他立刻下令安营扎寨，准备攻城器械。他寻思着，一群乌合之众，能有多大能耐？一顿猛攻，还不就垮了？
第二天，攻城开始。明军先用火炮轰击城墙。可河间府城虽然不算特别坚固，但刘黑虎和“过天星”这帮人都是老油子，知道明军火炮厉害，早把兵力收缩到了内城和街巷里，城墙上的都是些幌子。炮击效果一般。
炮火延伸后，步兵开始架云梯攻城。一开始还挺顺利，没遇到太强抵抗就登上了城墙。可当先头部队顺着马道冲进城内，准备扩大战果时，噩梦开始了！
河间府的街巷，又窄又深，两边都是高墙院落。明军刚冲进一条街，就听到两旁房顶上、院墙后，响起爆豆般的火铳声和密集的箭矢！埋伏在里面的匪兵，根本不跟你讲什么阵型，就是打冷枪、放冷箭！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士兵，顿时倒下一片！
“有埋伏！快找掩护！”带队的一个把总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在这狭窄的街道上，哪有那么多掩护？士兵们只能紧贴着墙根，或者撞开临街的房门躲进去，跟藏在暗处的敌人对射。战斗一下子变成了最残酷、最混乱的巷战和屋战！
刘黑虎和“过天星”的匪兵，熟悉地形，像地老鼠一样在巷道、院落里钻来钻去。他们往往三五成群，利用门窗、墙角、甚至地道，打了就跑，绝不纠缠。明军士兵装备好，训练有素，但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反而因为队形密集，成了活靶子。
赵大勇在城外听到里面杀声震天，枪声跟炒豆子似的没个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碰上硬钉子了。他赶紧又调了两个千人队进去增援。
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太阳偏西。明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一条街一条街地争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清剿。手榴弹成了最有效的武器，往往先往怀疑有敌人的院子里扔几个，炸得差不多了再冲进去补刀。白刃战更是家常便饭，街面上、院子里，到处是双方士兵的尸体，鲜血把青石板路都染红了。
赵大勇急得眼睛都红了，亲自带着亲兵队也冲了进去。他身先士卒，抡着一把鬼头大刀，连着砍翻了好几个匪兵，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打到后来，明军也学乖了。不再盲目冲锋，而是组成小分队，互相掩护，逐屋清剿。工兵用炸药包炸开院墙，开辟通道，避免走容易埋伏的街道。这种打法虽然慢，但扎实有效。
就在城内激战正酣的时候，城东门突然发生了变故！
原来，城里的一些百姓和部分被胁迫守城的壮丁，早就恨透了刘黑虎一伙。他们看到明军攻进城了，觉得机会来了。在一个老秀才的带领下，几十个青壮年趁乱摸到了东门，杀掉了守门的几个匪兵，奋力打开了城门！
一直在城外待命的明军骑兵，看到城门洞开，立刻蜂拥而入！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场态势。骑兵在主要街道上来回冲杀，有效地压制了匪兵的机动性。
刘黑虎和“过天星”眼看大势已去，带着一帮心腹，想从西门突围逃跑。结果被早就埋伏在城外的明军侦骑发现，一阵围追堵截。刘黑虎被乱箭射死，“过天星”受伤被俘。
主将一死，城里的残敌顿时失去了斗志，纷纷跪地投降。
当赵大勇站在河间府衙的大堂上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他看着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的部下，又清点了一下伤亡数字，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这一仗，虽然拿下了河间府，但伤亡了近千人，其中阵亡者就有三百多，是北伐以来，在单一城池战斗中损失最大的一次。
“妈的！这帮杂碎！”赵大勇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他原本以为是一场轻松的接收战，没想到却打成了一场惨烈的巷战。
接下来的几天，明军在河间府进行了大规模的清剿，搜捕残敌，安抚百姓，处决了被俘的匪首“过天星”和一些罪大恶极的头目。河间府的百姓，虽然遭受了战火，但除掉刘黑虎这个祸害，也算是拨云见日，对明军是又怕又感激。
战报送到北京，朱慈烺看后，沉默良久。他对苏澜雪和李定国说：“河间一役，虽是小战，却给朕提了个醒。肃清余孽，并非易事。这些地头蛇、悍匪，熟悉地形，手段残忍，一旦负隅顽抗，造成的破坏和伤亡，甚至超过正规军。后续的剿匪安民，切不可掉以轻心。”
王刚也因为部下损失较大，收敛了之前的骄狂之气，开始认真研究起对付小股顽敌和剿匪的战术来。
河间府的巷战，如同一盆冷水，让明军上下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光复河山之路，并非总是一帆风顺，隐藏在胜利背后的暗流与代价，同样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