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汀几乎是跑着冲进咖啡馆的，他把剧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坐下时，呼吸急促，脸颊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泛红。
李衡注意到，班德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他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
“这位是？”
“昆汀·塔伦蒂诺，”李衡语气平淡，“这部电影的导演。”
班德挑了挑眉：“哦？那让他来说说，你口中那部能拿金棕榈的电影，到底讲了个什么？”
话音刚落，昆汀就像被按下了开关，身体前倾，双手在空中乱舞：“它不只是个故事，它是个世界！一个杀手在杀人前会和同伴讨论汉堡的世界！
一个拳击手会逼着黑帮老大拔出武士刀复仇的世界！
他们满嘴脏话，但那他妈的才是生活！”
班德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看着手舞足蹈的昆汀，又看看一动不动的李衡，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听起来有意思。”班德身体向后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职业化的姿态，“把剧本留下，我的团队会评估。”
“不行。”李衡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让班德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刚才说过，这个机会只属于今天，只属于你。”李衡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逼近下午四点，“你不需要团队，你的眼光比他们都准。
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就不会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一个不知来自哪里的机会。”
班德摸着咖啡杯的手指停住了。他盯着李衡，目光里最后一点懒散也消失了。
“好小子，你成功说服我了。”他敲了敲桌面，“说说你的条件。我得提醒你，你正在挑战好莱坞的所有规矩。”
李衡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们不卖剧本。”
班德愣住，随即失笑：“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合作。”李衡一字一句地说，“昆汀是导演，我是制片人。我的名字，要和你的并列。”
班德的笑意更深了，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懂什么叫制片人吗？”
“我懂。”李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所以我才找你。你有好莱坞的人脉，而我们，有未来。未来，才是这场赌局里最值钱的筹码。”
班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不再靠着椅背，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重新评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好吧，”他低声说，“那第二个条件？”
“一万美元。项目启动资金。”
班德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哂笑道：“为一个我还没看过的剧本，投给两个我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人？”
“不，”李衡摇头，“是为一座金棕榈奖杯的优先购买权。”
他停顿了一下，补上最后一句话，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而且，这一万里，我需要五百块现金。”
“……现在就要。”
磨豆机的嗡嗡声和邻桌的交谈声仿佛都消失了。李衡能感觉到身旁的昆汀，呼吸都停滞了，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班德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像要把他看穿。但李衡没有回避，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五百现金。这个数字，比一万块的支票更有冲击力。它代表着一种不留后路的决绝。
半分钟后，班德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支票本，拔开笔帽。“刷刷”几笔，写下数字。
“好，我赌了。如果我今晚看完剧本，它有你说的十分之一好，这一万块就是你们的签约金。”
“如果它是一堆垃圾，”李衡替他说了下去，“那这张支票就是一张废纸。”
班德没再说话，只是撕下支票，又从钱夹里抽出五张簇新的百元美钞，一起推到桌子中央。
“希望它值这个价。”
李衡将支票和现金收进口袋，站起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
他对还愣着的昆汀说：“走了。”
两人转身离开。
夕阳的光从门口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李衡没有回头，但他能想象得到，班德现在一定已经翻开了剧本的第一页。
一阵风从敞开的门灌了进来，似乎还带着街上灼热的气息，轻轻吹动了桌上那几页稿纸，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