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已经平飞了十几个小时，班德的兴奋劲还没过去。
他又一次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衡脸上：“五亿！李！五亿美金！我们马上就要有五亿美金了！”
李衡把目光从舷窗外的云层上收回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钱一天没进公司账户，就只是一串数字。
他脑子里想的是那个叫安德烈亚斯的银行家，那种人不会轻易把钱拿出来，肯定要派人来把盘古影业查个底朝天。
飞机在洛杉矶国际机场降落。
一走出通道，李衡就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司的内线。
“玛莎，通知所有部门，未来一周，所有人打起精神。有几个瑞士来的人要过来。谁的环节出了问题，就自己去财务部结工资。”
这一周里，整个盘古都在严阵以待。
直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盘古影业楼下。
李衡没有下楼去迎接。
他从会议室的落地窗，看着那个领头的男人走下车。五十岁左右，白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后跟着四个人，一律的高级西装，表情严肃。
班德已经等在了楼下，他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那个为首的男人走了进来，班德跟在后面引路。男人目光快速扫过整个会议室，最后停在李衡身上。
“李衡先生。”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李衡正在讲电话，看到他们进来，他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沙发，然后继续对着电话说：“……让《电锯惊魂》的主创结束度假，马上回来筹备续集。热度不等他们，市场也不等他们。”
他故意多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然后才转身，伸出手。
“里希特先生，久等了。”
男人的手很有力，也很干燥。
接下来的两天，这群瑞士人接管了公司的另一个会议室。
他们要走了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和合同。
班德则是全程陪同，中间出来倒水的时候，脸色发白地跟李衡抱怨：“他们连我们买订书机的发票都要看。”
班德还在旁边喋喋不休，李衡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去煮壶咖啡，别想太多。”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低头看自己的文件。
两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三天上午，玛莎敲门进来。
“老板，里希特先生想见您。”
“让他进来。”
玛莎领着里希特走了过来。还没进办公室，里希特的脚步就在门口停住了。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门底下，那个用来卡门的东西。
那是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底座上写着“最佳原创剧本”。
一个行政助理抱着文件从旁边快步走过，高跟鞋的鞋尖不小心踢到了奖杯，发出一声轻响。但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进了隔壁的办公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里希特就那么站着，看着那个门挡，足有半分钟没动。
他的眉毛先是拧紧，然后嘴唇微微张开，随即又抿成一条直线。
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情。
里希特终于把目光从门挡上移开，看向李衡，声音有些干涩：
“李先生，我见过很多公司……但用奥斯卡当门挡的，你是第一个。”
李衡只是笑了笑，“这门刚好有些松，这东西摆着也占地方，还不如物尽其用。”
里希特一时语塞。
李衡没在意他的表情，笑着道：“里希特先生，账本是死的，看多了也腻。
走，带你去我们的特效基地看看。”
他率先迈步，从那个金灿灿的门挡旁走了出去。
盘古光魔的总部在伯班克的一个工业园区里，外面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仓库。
李衡推开门，一股服务器散热的暖风扑面而来。
里面灯光昏暗，上百个技术员坐在电脑前，除了键盘的敲击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里希特和他的团队，走进这里后，呼吸声都变了。
李衡把他们带进核心放映室。
“里希特先生，”李衡让技术主管做好准备，“安德烈亚斯先生想看我们的生产线。那我就给你展示一下比账本更生动的东西吧。”
他没兴趣准备什么电影特效集锦。那玩意儿糊弄不了这帮人。
他示意技术主管播放。
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头霸王龙。
里希特盯着屏幕，眼睛一动不动，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交叠的双手不自觉放下，撑在了桌上。
他旁边的一个助理看到这个画面，喉结不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是我们上周做的生物建模测试，”李衡平淡地陈述事实，“肌肉细节比一年前《侏罗纪公园》里的多了百分之六十。渲染时间，快了三倍。”
他看着里希特，继续说：“我们的生产线，可以用比好莱坞任何公司都低一半的成本，制作出比他们真实一倍的数字生物。
不出两年，我们就能通过动作捕捉，实现塑造cG的虚拟角色。”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信息在房间里慢慢消化。
“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大荧幕角色。”
放映室里很安静，只有霸王龙模型低沉的嘶吼声，和几个银行家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当天晚上，李衡在办公室处理完邮件，没有回家。他在等一个电话。
电话在晚上十点响起。
是安德烈亚斯。
“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的团队成员，对你们的特效技术非常惊讶，不过……他们更感兴趣是你办公室的门挡。”
“物尽其用。”李衡笑了笑，“比起奖杯，我们更擅长创造能利润的奇迹。”
“哈哈，李，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合作。资金下周一就会全部到账。”
李衡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洛杉矶的万家灯火，嘴角微微上扬。
他拿起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拨给了法务部主管。
“霍华德，”他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帮我准备一份收购意向书。”
“目标——漫威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