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影业的选角会议室，空调冷得刺骨，却压不住争执带来的沉闷。
劳伦斯·班德把演员名单拍在桌上，“砰”的一声让道格·里曼停下了转笔。
“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尼古拉斯·凯奇。”班德一个个念出名字，像在宣读票房圣经。
“李，把任何一个名字印上海报，院线就知道怎么排片。这是行业规则，不是我个人喜好。”
道格双手交握，指节发白，声音低了几分：“我懂他们的号召力，但《伯恩》不一样……这角色需要不起眼。他得是能混进人群，却让你脊背发凉的人。”
“小透明可撑不起三千万的首周末！”班德毫不客气地打断，转向李衡，“道格你可以搞艺术，但我们要对六千万投资负责！用没经过市场验证的演员，首周票房直接掉三成，这风险谁背？”
道格被怼得哑口无言，低下了头。
班德往后一靠，抱起手臂，盯着一直没说话的李衡。
李衡的目光从洛杉矶的天际线收回，没看班德，反而问：“记得《碟中谍》吗？阿汤哥吊在cIA资料库那段。”
班德皱眉：“现在提这个干嘛？”
“你当时真觉得他会摔死？还是心里知道主角绝不会有事，只是在看惊险画面？”
班德一时语塞。
“巨星自带不死光环。”李衡指节敲了敲桌面，“观众会欣赏表演，但很难相信他们会被逼到绝境。我们需要一个让观众觉得他随时会死、全靠本能挣扎的人。”
班德眼神里混着不解和恼火：“所以你选谁？”
“马特·达蒙。”
会议室瞬间安静，只剩空调嗡鸣。
班德表情从困惑到想起是谁，最后变成难以置信：“他连一部独挑大梁的商业片都没有！你要把六千万押在一个愣头青身上？”
“……啊？”班德愣住，“塞隆是可以，但她太漂亮了吧？”
道格反而被说动了些：“她确实能演普通人的恐慌，她在《电锯惊魂》里……”
“她能演出普通人的惊惶。”李衡语气斩钉截铁。
班德几乎气笑，抹了把脸指着李衡：“好，就算塞隆行。那男主呢？他那个身板像能徒手放倒保镖的样子？”
李衡拿起外套起身：“不需要我来说服你。”
“让他自己证明。”
——
三天后，试镜间。
灰色背景板前，马特·达蒙站在光里，手微蜷，呼吸刻意控制，紧绷的下颌线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查理兹·塞隆悠闲地靠墙站着，姿态放松。她相信李衡给她的安排。
班德和道格坐在监视器后，班德脸上写满“我看你怎么收场”。
“剧本都熟了？”李衡问。
两人点头。
“好。”他抬眼，“现在忘掉台词。即兴。”
班德在一旁轻哼一声。
李衡走到马特面前，声音低沉引导：“你在陌生城市街头醒来，头痛，身上只有现金，过去一片空白。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每个看你的眼神都让你觉得危险。”
马特喉结滚动，眼神变了。
李衡转向查理兹：“你是和男友吵架、独自旅行的美国学生。你看见这男人，他像被世界抛弃。你想帮忙，但本能让你害怕。”
“明白。”查理兹点头。
“开始。”
空气骤然收紧。
马特没做大动作，只是静静站着，姿态却已不同——重心下沉，肩膀内收，视线快速扫过房间每个角落：门、窗、通风口，甚至道格身后金属文件夹的边角。
班德不自觉前倾。
查理兹吸了口气，脸上挤出游客那种犹豫的善意，上前：“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她话音刚落，马特猛地抬眼。
那眼神里像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查理兹。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风险排查。
查理兹瞬间被钉在原地，颈后汗毛立起，下意识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
李衡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他低头去看，手机滑脱，掉在旁边一摞剧本上，“哗啦”一声，剧本散落在地。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一怔。
除了马特。
他身体在大脑下令前就已启动。一步滑步，他挡在查理兹身前，左手将她向后带，右臂曲起，身体侧倾，形成完美防护姿态，隔开所有可能威胁的方向。
动作干净、凌厉，毫无排练痕迹。
道格喊了一声：“cut！！”
查理兹按着还在起伏的胸口，看向马特的目光充满震撼。
“我的天……”她低声说，对李衡重重点头。
道格一把摘下耳机，紧盯着屏幕：“就是他！我要的就是这个！”
班德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几乎凝固。
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力搓了搓下巴：“李，这小子不错。”
李衡靠在监视器旁，看着马特平复呼吸，嘴角牵起极淡的弧度。
班德起身，他拍了拍李衡的肩，“我去准备合同。等这片大卖，别忘了今天谁第一个跳出来支持这疯狂决定。”
“当然。”李衡语气依旧平淡。
查理兹走到还没回神的马特身边，用肩轻撞他一下，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欢迎来到盘古，伯恩先生。”
马特怔怔看着她，还没完全从那个陌生的自己中抽离。
但此刻，房间里再没有一丝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