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滩湖水，她是偶然停在他身上的一只水鸟。
水鸟在湖水上轻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阴郁的阳光照映在湖水上，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纪少瑜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到了船舷上，拿起船桨，哗啦啦划了起来。
间歇亲吻着河岸的船终于恋恋不舍地退进了水中，逆流而上。
姜瑶身上披着纪少瑜的外套，歇着身子靠在船舱中的低矮小茶案上，静静看着船尾划船的人。
汗水悄然挥发在了空气中，萎靡的气息也渐渐消散。
愉悦后的浪潮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
看着那个男人偶尔转头与她对视，她便轻轻勾一勾唇，又看着他扭过头去看着哗啦啦的河水在船桨中翻腾跳跃。
……
公主府，大理寺卿在褚白玉的陪同下，亲自带着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羽林军，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捕。
这阵仗即便是蝉衣都没见过。
若是有什么事，一般情况下太子留在公主身边的羽林军会处理，可是这次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军亲自来了，看架势就像臣子犯错被抄家了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了？”青翎和宋星宇聚到了蝉衣身边，脸上浮现不安。
蝉衣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啊？褚将军来了，问问褚将军。”
褚白玉腰间别着宝刀，一脸严肃地大步走到了三人所在的游廊。
距离很远他便皱眉问：“公主人呢？”
宋星宇和青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了蝉衣。
蝉衣犹豫着，公主昨夜离开的时候嘱咐过她不要跟任何人说她偷偷和纪少瑜出去了。
可是现在显然出事了，她明白不可隐瞒，于是将昨晚公主遭到刺杀以及之后公主和纪少瑜离开的事情说了。
“公主遭到了刺杀？！”褚白玉吓得脸色一白，连忙紧张询问：“有刺客为什么还敢出去？刺客抓到了吗？齐六人呢？”
“齐六已经找到了，但是他受了重伤，还在昏迷，现在在青翎屋子里。”宋星宇解释。
昨夜羽林军连夜搜查那逃跑的刺客的线索以及齐六，刺客没有找到，却发现了平常恪尽职守的齐六不知为何在一家客栈中毒被刺，幸亏发现及时，否则现在可能尸体都僵硬了。
褚白玉闻言神情愈加凝重，青翎不解地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褚白玉看了看在场三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于是直言道：“有人举报公主府有通敌叛国之人，而且有军机泄露，可能对边关的太子殿下以及对抗南诏的军队造成不可逆的打击。”
此言一出，青翎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可比昨晚的刺客一事重大多了。
宋星宇揉了揉眼角的黑眼圈，忙道：“我去看看公主回来没有。”
说完不等褚白玉回复，他便飞快往外狂奔。
褚白玉扭身想要叫住他，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无奈，随即对青翎和蝉衣道：“皇上有令，在找出叛国者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公主府。我去阻止宋星宇，你们哪也不要去。”
蝉衣和青翎对视了一眼，只好点头。
与此同时，姜瑶和纪少瑜也从公主府后面那个还没有被别人发现的蔷薇墙钻了进来。
姜瑶还在一边走一边笑着对纪少瑜说，“今天本公主就要让人把这里重新堵上，我觉得昨晚上那个刺客就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纪少瑜走在她身边，伸手抱着她的肩膀，帮她拦着风，点头应声道：“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把这里挡了，臣便再也不能偷偷来看公主了。”
“你不会光明正大来看本公主吗？”姜瑶笑着抬头看他，笑意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纪少瑜低头看着他，难得地露出亲密无间而显得宠溺的笑意。
两人刚刚回到内院，羽林军便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姜瑶和纪少瑜同时一愣，扭头看着站在人群前面快步朝自己走来的褚白玉。
“褚将军？你……”姜瑶指了指那些御前的羽林军，缩了缩肩膀，不明所以。
褚白玉看到纪少瑜如此亲密地搂着姜瑶，而且姜瑶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好似想通了，连忙上前，将自己身上的另外一件更为厚实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姜瑶的肩膀上。
一边推开纪少瑜，一边用带着怀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再帮姜瑶系着系带，音量不高不低地重复方才说过的话：
“公主，您府中出现了通敌叛国之人，今天一早，兵部府发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件，而且前两日商议好的对抗南诏的军机被盗，很可能导致南境最重要的这一战彻底失利，后果将无法估量！”
“什么！”
闻言姜瑶原本泛着红晕的脸颊一瞬间变得惨白僵硬，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
“公主。”褚白玉轻唤了一声，语气略带安慰，同时又压低声音，怀疑地瞟了站在旁边的纪少瑜，问：“公主觉得，昨夜的刺客，忽然出现的纪大人，以及军机失窃一事，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姜瑶神情越发难看，心被扔进了热锅里，开始煎熬。
她和褚白玉一样，怀疑纪少瑜。
自从昨夜他忽然出现，忽然曝出他会武功，再到今早自己莫名出现在船上差点遭受凌辱，他又莫名出现将自己带了回来，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不同寻常。
她艰难地抬头看向纪少瑜，用力咬了咬下嘴唇，正准备说话，纪少瑜却先开口了，一脸坦然地说：
“臣不是叛国者，公主可愿意相信微臣？”
姜瑶一愣，他说他不是叛国者？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拔不出来了。
她用力攥了攥袖子，最后深吸一口气，沉沉地说：“纪少瑜，你跟褚将军一起回去吧，本公主希望大理寺能够证明你的清白，也希望你不要叫本公主失望。”
纪少瑜：“……”
所以公主不信他。
他感觉自己的脸扭曲了一下，撕扯着很难扬起嘴角。
可是他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点头道：“臣愿意跟褚将军走。”
说罢准备朝羽林军走去。
谁料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快速跑来一位羽林军，高声对所有人道：“褚将军，公主殿下，找到叛国者了！是他！”
众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诧地发现被两位羽林军扭绑双手的宋星宇踉跄地朝这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