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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框架立起来,以后高拱即便致仕回乡,他的门生故旧,

以及其他各党各派,也都会承认这个既成事实,不至于全盘推翻。

这等于省去了他将来重新整合各方、再次推动此事的大半年功夫,算是意外之喜。

反倒是高拱刚才那略显反常的态度,让张居正心里疑窦丛生。

他隐隐有些猜测,但一时还拿不准。

张居正就怀着这份疑虑,面上不露分毫,拱手向高拱行了一礼,转身回了自己的值房。

高仪见主要事务已了,也紧随其后,准备离开。

就在高仪一只脚刚要迈出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高拱的声音。

“子象,稍等一下。”

高仪疑惑地转过身。

只见高拱从书案后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高仪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轻轻叹了口气:“子象啊,你头上的白发,近来可是又添了不少。”

高仪只当是老友间的寻常关怀,也跟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嘛,你我不都一样?”

高拱看着这位多年的老友,伸手轻轻拍了拍高仪那有些瘦削的胳膊,语气带着罕见的温和与复杂:

“子象啊,等殿下登基大典之后,你也向两宫告几天假,好生休息一下吧。这把年纪了,别太熬着自己。”

高仪心里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可具体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皱着眉道:“元辅,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何必绕圈子?”

张居正马上要去视察山陵,内阁本来就少一个人干活。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公务堆积如山,高拱居然还想让他也告假?

这任谁都能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高拱哪会这么容易就被套出实话,他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开始忽悠:“子象啊,不瞒你说,

就这几天,我准备要动一动了,怕到时候波及到你跟叔大。”

高仪闻言一惊:“有所动作?元辅,您到底要做什么?”他立刻警觉起来。

高拱作为首辅,平日里的“动作”还少吗?可从来没见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前打招呼。

而且,寻常政务也不至于会“波及同僚”。

现在既然特意这么说,恐怕这动静……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高拱面色一沉,声音也压低了:“我与那冯保,积怨已深,势同水火!

若是留着他继续在司礼监兴风作浪,必然处处与我作对,阻挠朝廷大政的推行!”

说着,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攥,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番话,其实是虚虚实实。

他要做的“事”,可不仅仅是扳倒一个冯保那么简单!

何止是冯保,在他心里,整个司礼监,乃至内官干政的根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这番真正的图谋,此刻绝不能对高仪明言。

那天张四维的话,确实说服了他。

他门下的人不信任高仪和张居正这两位辅臣,而他自己,

也不愿意让他们过早卷入这场即将到来的惊天旋涡,这才有了今天这番说辞。

高拱此刻表现出来的这副一往无前、独断专行的模样,反倒让高仪恍惚间,

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雷厉风行,接连驱逐李春芳、殷士瞻的霸道首辅。

心下当即就信了七八分。

况且,文臣对冯保这些宦官向来没什么好印象,高仪听了高拱这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内阁压制司礼监,不是天经地义吗?

难道还要让太监骑在士大夫头上作威作福?

他反而被激起了一丝同仇敌忾之气:“既然如此,更应该让我与叔大(张居正)留下来协助元辅才是!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高拱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冯保深得李贵妃信重,我这次出手,必然会把李氏彻底得罪。

如果三位阁臣全都参与进来,难免会让宫里觉得我们内阁铁板一块,意图逼宫,导致内外相疑,关系彻底僵住。”

他看着高仪,语气显得语重心长:“倒不如由我一个人来做这个恶人,你们俩置身事外,将来也好出面转圜,缓和与李氏的关系。

子象,我听说你与新君相处颇为融洽,那就更应该留着清白之身,将来才好居中调和,维持朝堂稳定啊。”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高仪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内阁要做事,总不能所有人都跟两宫把关系搞僵。

这种独自扛下所有、不连累同僚的安排,也确实像是高拱一贯的作风——他向来是不惮于,甚至有些热衷于扮演“恶人”角色的。

想到此处,高仪已经信服了大半,只剩下关切:“元辅,此事……有把握吗?”

现在局势敏感,新帝即将登基,他真怕高拱万一失利,会引发朝局动荡,不可收拾。

高拱闻言,竟哈哈笑了一声,显得豪气干云,他用力拍了拍高仪的肩膀:“子象勿忧!

那冯保,不过是个当了半个月司礼监掌印的阉人,比起当年盘踞内阁十余年的徐老狐狸(徐阶)如何?

就算是严嵩父子权倾朝野之时,我高拱又何尝惧过,何尝败过?”

他语气转为不屑,带着十足的把握:“再说了,冯保这个掌印的位置,可从来就没下过明旨正式任命!

之前不过是顾全大局,相忍为国,没跟他计较罢了。只要新君一登基,便是时候跟他算总账了!”

他顿了顿,傲然道,“六科言官、都察院御史、六部堂官……大多都是我的人!

我不信,李贵妃一个人,能顶得住整个外廷的压力!”

高仪听了这番分析,也渐渐放下心来。

毕竟,这不像当年的“大礼议”,有那么多读书人站出来为嘉靖皇帝摇旗呐喊。

这回是内阁代表文官集团对司礼监太监动手,天下士人谁会不支持?

哪个文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站到太监那边去?

不怕像英宗朝的王振党羽马顺一样,被活活打死在奉天殿上吗?

高仪没感觉出什么明显的纰漏,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元辅务必小心行事,我……我便依言,告假歇息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