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朱翊钧将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尽收眼底,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高拱,得罪冯保也就罢了,毕竟太监和文官向来不对付。

可他竟然敢如此直接、毫不留情地让人封驳李贵妃的令旨?

这实在有点超出朱翊钧的预料了。

虽然理论上,贵妃的令旨并非以皇帝名义发出的正式诏书,权威性有限,臣子在某些情况下有权拒绝执行。

但问题是,李贵妃没几天就要晋位太后了!

到时候她下的就是太后懿旨,分量和现在完全不同!

高拱这么搞,连基本的商量和转圜余地都不留,简直是把李贵妃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怕李贵妃日后,不,很快就能以太后之尊,对他进行清算吗?

别看高拱现在权势熏天,俨然文官领袖。

可一旦跟后宫实际掌权的太后彻底撕破脸,李太后要是铁了心亲自下场,凭借母亲和太后的双重身份硬刚。

高拱除了乖乖辞职滚蛋,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可不是那个号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宋朝!

可他这副“有恃无恐”、浑然不惧的模样,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朱翊钧知道,按照历史走向,高拱最终确实是被李太后下旨驱逐的。

但具体的历史细节,双方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决裂的,中间有哪些交锋和暗流,他却不甚了了。

高拱这家伙,到底是个不懂政治妥协的纯粹愣头青?

还是说……他手里真的捏着什么不为人知、足以依仗的底牌?

回东宫的路上,朱翊钧一直在脑海里反复推敲这个问题,连张宏什么时候悄悄来到身边迎接,都没察觉到。

张宏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侧后方,走了一段不短的路,见主子一直眉头紧锁,这才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主子,您……是在想事情?”

朱翊钧这才猛然从沉思中惊醒,看到是张宏。

对他这种懂得察言观色、把握分寸的态度颇为满意,笑了笑说:“嗯,张大伴来了。有事?”

张宏没有立刻回答,先是谨慎地回头,用眼神示意跟在后面的一众宫女和小太监们再退远些。

等到确保无人能偷听,他才凑近朱翊钧,用极低的声音禀报道:

“主子,方才……东宫一个负责值守的锦衣卫,悄悄找到奴婢,递了个话儿。”

“哦?什么话?” 朱翊钧挑眉。

“他说……是玉田伯家的那位蒋克谦,想求见您。托他问问……主子您是否得空召见?”

朱翊钧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蒋克谦?那个编琴谱的?

我又不爱听那些丝竹管弦,他求见我干嘛?”

他印象里这人是个音乐家,在后世都留有琴谱着作。

第一反应就是,莫非又是冯保不死心,想玩“玩物丧志”那套,派个搞艺术的来腐蚀他,消磨他的心智?

张宏被这话噎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皇太子居然知道蒋克谦在编撰琴谱,却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背景?

这可真是奇了。

莫非……在咱家投效之前,这位主子身边,早就有了别的暗中效力之人?

这么一想,张宏反而觉得合理了,以这位皇太子深藏不露的心机和隐忍,手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暗中势力?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连忙斟酌着词句,低声解释道:“主子明鉴,那蒋克谦,并非寻常乐师。

他是玉田伯府的嫡系子弟。

他祖父蒋轮,是世宗皇帝的生母,章圣皇太后的亲弟弟!

论起来,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只是他父亲袭爵后不争气,犯了事,家道这才中落。

如今降等承袭了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虚职,就在成国公朱希孝的手下当差混口饭吃。”

一听“锦衣卫”和“朱希孝手下”这几个关键词,朱翊钧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刻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冯保的“糖衣炮弹”,这分明是成国公朱希忠给他的回信儿来了!

派了个家道中落、急于寻找靠山、且背景相对干净的勋贵子弟来打头阵,既表示了态度,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之前还以为这哥们儿就是个纯粹的艺术家,没想到还有这层落魄外戚的身份,差点闹了乌龙。

不过转念一想,也难怪他后来有钱有闲去搞音乐创作,祖上毕竟是阔过的。

朱翊钧沉吟了片刻,心中已有决断,吩咐道:“让他找个方便的时候,悄悄来见我就行,不必走正式通禀的程序了。”

所谓“是否通禀”,区别在于私下秘密会见,还是公开觐见。

蒋克谦本身就在东宫负责警卫工作,见面有天然的便利条件,暗中进行最为稳妥。

毕竟很多布局和谋划,都需要在暗处进行,过早暴露在阳光底下,容易惹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主子,蒋克谦到了,奴婢让他在殿外候着。”

张宏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正在伏案书写的朱翊钧。

朱翊钧头也没抬,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手中的笔依旧稳健地在宣纸上移动,抄录着道经。

“让他进来。”

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召见一个寻常仆役。

就在刚才,通过张宏的简要禀报,他对玉田伯一系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这一家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孤立。

不但在文官集团里不受待见,就连在勋贵圈子里,也像是个异类,处处遭人排挤。

这其中的根源,还得追溯到几十年前那场震动朝野的“大礼议”。

当年,正德皇帝(明武宗)在南京落水后一病不起,死得突然,又没留下子嗣。

按照“兄终弟及”的祖训,远在湖广安陆的兴王世子朱厚熜,也就是后来的嘉靖皇帝,被迎立入京,继承大统。

一个外藩亲王入继皇位,立刻引发了一个极其敏感且绕不开的问题:新皇帝的法统从哪里来?

他是应该过继给已故的弘治皇帝(明孝宗)为子,成为正德皇帝的“亲弟弟”,以此表明皇位是在孝宗-武宗这一脉大宗内传承?

还是坚持自己兴献王世子的身份,以小宗入主大宗,追尊自己的生父?

简单说,刚进京的朱厚熜,该管谁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