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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铭突然拉住陈胤兆的袖子,惊奇地指着一处民宅:“世兄你快看!

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平民宅子不能超过三间五架!这家都起了七间了!官府不管吗?”

陈胤兆外出经验丰富些,看着这个初次离京、看什么都新鲜的世弟,耐心解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家都这么干的时候,法不责众,官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里面涉及田亩、税赋的弯弯绕太多,街上不便细说。

李诚铭没完全明白,见陈胤兆不想多谈,只好按下好奇,继续东张西望。

路边的喧嚣持续不断。

“热乎的扁食(饺子)咯——”

“新炒的长生果(花生)——”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能听到些本地土话:

“把那叉子拿过来一年了,弄得是净打光的!(指东西找不到了)”

“等会儿啊,让我先歇口气(顿混一下)!”

“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你个没记性的,看我不打死你!”

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扯着嗓子,没人觉得需要压低声音。

李诚铭忍不住抱怨:“这外城也太破了,内城又不是没客栈。”

陈胤兆也无奈:“还不是家里老头子们吩咐,说什么出门在外,住官驿稳妥,闲杂人等少。”

他们这一行人带着随从,一看就不好惹,连扒手都绕着走,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走了约莫二里地,总算看到了官驿的旗幡。

不用两位主子开口,随从就熟门熟路地进去办理入住手续。

两人在厅里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点了些简单的饭菜充饥。

这驿站大堂里,除了他们这一桌,另外七八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看打扮多是传递公文的小吏和南来北往的商人,他们也没在意,自顾自闲聊起来。

不一会儿,随从办好了住宿,还额外拿了份邸报过来。

陈胤兆接过,有些诧异:“邸报不是都贴在墙上公示吗?怎么还能随便买了?”

那随从实际上是锦衣卫出身,办事精明,立刻答道:“少爷,驿丞说,从八月份起就这样了。

据说是通政使司换了主官,加印了不少。不过卖得可不便宜。”

说完还不忘暗示一下这钱得报销。

旁边的李诚铭立马凑过来,满脸好奇:“快看看,咱们离开这几个月,京城有啥新鲜事没?”

陈胤兆一边展开邸报一边说:“还能有啥事比文臣封爵更大?”

他可是记得离京那天,远远看到高拱离京的仪仗,那场面,啧啧。

“哦,还真有件更大的。七月初,定下了大行皇帝的尊号和庙号了,曰: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庙号穆宗。”

这事儿一出,前面的话就得收回了。毕竟谁也不敢说臣子的事能比皇帝的事大。

李诚铭咂摸了一下嘴:“穆宗……布德执义曰穆?这庙号听着……挺平常啊。”

说是“布德执义”,可细数前朝得此庙号的,多半是功过相抵,不算顶好。

陈胤兆摇摇头:“庙号好不好,还得看今上将来做得如何。

若是在开海这事上真做出了大局面,那先帝作为首倡之人,这‘穆宗’二字,就算得上是好庙号了。”

皇帝允许武清伯搞海运,背后深意他虽然看不全,但家中长辈总能猜到几分。

李诚铭点点头,催问道:“还有呢?还有呢?”

陈胤兆接着念:“七月末,刑部尚书刘自强、户部尚书张守直、通政使司右通政韩楫,三人一同致仕了。”

李诚铭吸了口气:“嚯!九卿大员一下子退了三个!”

陈胤兆继续往下看:“八月初,升仓场总督王国光为户部尚书,调南京兵部尚书王之诰为刑部尚书。”

“升吏科给事中栗在庭为吏科都给事中,改中军都督府都督顾寰,为京营总督。”

李诚铭低呼一声:“镇远侯又回去管京营了?”

两年前先帝用顾寰就闹得满城风雨,差点跟文官们撕破脸,没想到新皇登基没多久,又把他请出山了!

他俩这边说得兴起,声音不免大了些,被邻桌一个老秀才模样的人听了去。

那老秀才忽然插嘴,叹了口气:“王之诰此人,尸位素餐,居然也能高升!”

两人心头一跳,转头看去,只见这人两鬓斑白,看着年纪不小。

陈胤兆接过话,客气地问:“这位长者……”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老秀才没好气地说:“什么长者!老夫才四十出头!”

陈胤兆看他面相觉得不太像,还是从善如流改了口:“这位……茂才,我等是北地行商的,无权无势,您可莫要乱说话,连累我等。”

老秀才不服气:“瞧你这胆小的!你去南直隶打听打听,谁不这么说!”

李诚铭拉了拉陈胤兆的袖子,示意别跟这种人纠缠。

陈胤兆点点头,收回目光,两人压低声音继续说话。

正说着,驿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起初他们没在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那吵闹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门外很快聚起一堆看热闹的人。

李诚铭少年心性,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也起身凑到门口观望。

李诚铭探出头,只见一个膀大腰圆、胳膊上刺着青的壮汉,正使劲拖拽一个女子。

那女子半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驿站外的告示牌柱子,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十分可怜。

李诚铭身为外戚子弟,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

他也没跟陈胤兆商量,立刻拨开人群,挺身而出:“放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焉敢逞凶!”

他话音刚落,驿站里又快步走出一人,身着绿色官袍,是个有品级的官员。

那人皱着眉头,扬声问道:“本官乃本州吏目张孟通,此处发生何事?”

吏目是从九品,负责处理文书和管理底层吏员,出现在驿站处理公务也属正常。

见有官员出面,李诚铭撇撇嘴,退了回来,打算先看看情况。

那壮汉被接连喝止,却毫不畏惧,粗声粗气地嚷道:“这是俺的家事!你们少管闲事!”

但那被拖拽的女子立刻哭喊反驳:“不是!我不认识他!官老爷救命!”

张孟通大步上前,对那壮汉喝道:“先放手!”

壮汉不情不愿地松了力道,但手仍攥着女子的胳膊,辩解道:“我出了银子的!她今天必须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