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卷宗上的地址，吴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死者孙敏的家。
一个很老旧的小区。
敲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就是死者的女儿，张晓雅。
“警察……”
女孩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好，我们是市局专案组的，想了解一些情况。”吴珩出示了证件。
张晓雅默默地让开了身子。
屋子里很小，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时不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就是孙敏的丈夫，张卫国。
“我老婆……她……她到底得罪谁了啊……”
张卫国挣扎着想坐起来，情绪激动。
“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啊！”
吴珩示意张华过去安抚，自己则看向张晓雅。
“你妈妈平时，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怨？或者有过矛盾？”
张晓雅拼命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有，我妈脾气最好，她从来不跟人吵架的。”
“她对谁都很好，街坊邻居都喜欢她，她不可能有仇人……”
接下来的询问，印证了女孩的说法。
无论是病重的丈夫，还是周边的邻居，对孙敏的评价都出奇地一致。
善良，热心，老好人一个。
一个没有任何污点，没有任何仇家的完美受害者。
线索，再一次断了。
从孙敏家出来，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张晓雅！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只是想关心你！”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焦急地拉着张晓雅的手臂。
他就是林宇哲。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张晓雅猛地甩开他的手，情绪失控地吼道。
“我妈都死了！你还在这里烦我！你满意了？！”
林宇哲被吼得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珩几人停下脚步。
旁边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妈凑了过来，小声地八卦。
“唉，这俩孩子，早恋。”
“孙敏活着的时候就不同意，为这事儿，还找过那男孩几次，让他别影响晓雅学习。”
“现在人没了，这男孩又凑上来了，也难怪晓雅发脾气。”
吴珩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情绪崩溃的张晓雅和一脸委屈的林宇哲。
早恋，母亲反对。
这算不算一个矛盾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吴珩带着人回到了镇派出所临时设立的指挥点。
吴珩他们刚坐下，徐清媛就带着她的小组推门而入。
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英气十足但写满倦容的脸，随手把帽子扔在桌上。
“怎么样？”吴珩递过去一瓶水。
徐清媛拧开灌了一大口，摇了摇头。
“一无所获。”
她言简意赅地总结。
“孙敏工作的地方，上上下下问了个遍，所有人都说她是个老好人，跟谁都客客气气的。”
“我们排查了所有员工和近期的熟客，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也没有人跟她有过节。”
这结果，和吴珩这边得到的结论一模一样。
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一个毫无头绪的案子。
林疏影靠在椅背上，揉着发酸的眉心。
张华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下的烟头已经攒了一小堆。
“线索全都断了。”
徐清媛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烦躁，“凶手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一个毫无关联的普通女人？
模仿五年前的剖心魔，图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就是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或许，我们搞错了方向。”
吴珩的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却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们一直在查受害者，查她的人际关系，试图从她身上找到凶手的线索。”
“但结果证明，这条路走不通。”
吴珩站起身，走到白板前，上面画着杂乱的思维导图。
他拿起笔，将所有指向孙敏的线条全部划掉。
“那我们查什么？”徐清媛皱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不查受害者，难道查空气吗？”
“查凶手。”吴珩在白板上重重写下这两个字。
“废话！”徐清媛没好气地顶了一句，“谁不知道要查凶手？问题是怎么查！”
“从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入手。”
吴珩不理会她的情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次是模仿犯罪，模仿的是五年前的‘剖心魔’案。”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从哪里知道‘剖心魔’的作案细节的？”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
“你们想想，五年前的案子，现在要怎么才能找到详细资料？”
林疏影首先开口：“电视？当年的法治新闻应该有报道。”
“有可能，但概率很小。”
吴珩摇头，“五年前的新闻，现在想从电视上翻出来，难度太大了。
而且电视新闻为了过审，很多关键细节都会做模糊化处理，凶手不可能学得这么像。”
“网络呢？”苏婉仪举手提问，“现在的互联网这么发达，搜一下不就出来了？”
“我查过了。”
吴珩说，“网上能找到的，基本都是文字通稿。
或者一些官方发布的、处理得非常干净的图片。
最关键的，也就是死者胸口那个特殊符号的清晰照片，一张都找不到。”
“当年的网络舆论管控就已经很严格了。
这种引起恐慌的血腥图片，流传不广，也早就被删得差不多了。”
吴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桌上一份被遗弃的报纸上。
“所以，排除掉电视和网络，还剩下一种最传统，也最可能保留下原始信息的媒介。”
“报纸？”张华脱口而出。
吴珩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报纸。”
“当年的报纸，尤其是那些为了销量搞噱头的都市报，很可能会刊登一些打着马赛克。
但形状依然清晰可辨的现场照片。”
“凶手，极大概率是通过当年的旧报纸，了解到了‘剖心魔’的全部作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