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悬停在半空，毒液在刃尖凝聚成一颗幽绿的泪滴。
林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托起，脚尖离地三寸，银发在魔法激荡的气流中微微飘动。他保持着面部肌肉的绝对平静，但瞳孔已经收缩如针——这是被捕食者盯上的本能反应。
（该死……）
他在心中快速计算着逃脱的可能性。袖中的毒刃是最后的底牌，现在连这个都被夺走了。面前这个漂浮的魔女，光是周身萦绕的魔力波动就让他皮肤刺痛，更别提那些在空气中游走的蓝色光纹，每一条都像活着的锁链。
解释。史黛拉的声音没有起伏，深蓝的长发无风自动，否则叫卫兵。
林深吸一口气。被魔法扼住的喉咙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防身用的……听说奥瑟斯王子的母亲……他故意停顿，让那句未竟之言在空气中发酵，……不是善类。
魔女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抬起左手，指尖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符文，闪烁着诡谲的紫光——真言侦测魔法。符文贴近林的胸口，像一只嗅探的猎犬。
三秒后，符文炸裂成无数光点。
（他说的是真话。）
史黛拉周身的魔力波动略微缓和，但悬浮的毒刃突然被一团蓝火吞噬。精灵毒液在火焰中发出嘶嘶的悲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小鬼。魔女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某种介于厌倦和怜悯之间的东西，离开王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束缚林的魔法稍稍松动，让他足以脚尖点地，但无形的枷锁仍缠绕在四肢上。
林的目光扫过那本《人类魔法体系》，书脊上的银月纹章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距离真正的魔法只有一步之遥，他怎么可能放弃？
我叫林。他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冽，在北方精灵森林生活过。
史黛拉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想学习魔法。少年抬起头，灰色的眼睛在暗处呈现出金属般的冷光，不是好奇，也不是为了自保。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魔女的瞳孔微微扩大，漂浮的身姿第一次出现了晃动。她缓缓降落到地面，法袍下摆终于触到了大理石地板。那些游动的蓝色光纹却更加活跃，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般环绕着林旋转。
理由。史黛拉向前飘了一步，深蓝长发如同活物般蜿蜒，九岁的人类孩童不该有这种执念。
林感受到魔女的视线穿透皮肤，像是在解剖他的灵魂。这感觉比在黑市被扒光检查时更令人不适——至少那时被审视的只是肉体。
我想知道……他选择每个词都像在刀尖上行走，自己为何诞生在这个世界。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图书馆的寂静。史黛拉的蓝发突然全部竖起，如同炸毛的猫。她猛地贴近林的脸，近到能数清那双灰眼睛里细小的金色星斑。
（不对劲。）
魔女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正常人类的灵魂在她眼中应该像烛火般清晰可见——农夫是温暖的橙色，学者是冷静的蓝色，战士是炽烈的红色。但这个自称林的男孩……
（为什么一片虚无？）
她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魔眼最深层的透视。淡紫色的光晕从她瞳孔扩散，这是连皇室血脉隐藏的诅咒都能看穿的真实之视。理论上，就算是死物也该显现出魔力残响。
然而——
空的。
彻彻底底的空白。
不是隐藏，不是屏蔽，而是像镜子反射阳光那样，所有探测魔法都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原路弹回。史黛拉感到一阵眩晕，这是她成为宫廷魔法师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没有魔力波动？不可能……）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会有微弱的灵魂之光，这是世界的基本法则。除非……
（除非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下。但好奇心已经像野火般蔓延——对于一个痴迷魔法本质的研究者来说，眼前这个比整个皇家图书馆的禁书加起来都更具诱惑力。
水晶灯的光晕在他们之间静止，漂浮的尘埃在光束中凝固。史黛拉的蓝发慢慢垂落，但眼中的风暴远未平息。
林敏锐地捕捉到了魔女表情的微妙变化。虽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那种混合着震惊与渴望的眼神，和精灵部落的老祭司发现他手腕银纹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机会来了。）
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介于孩童天真与学者睿智之间的笑容：现在，能告诉我魔法是什么了吗？维尔米特小姐？
这句话像钥匙转动了某个隐秘的锁孔。史黛拉周身的魔力突然剧烈震荡，整个图书馆的书架都发出嗡鸣。那些漂浮的水晶灯同时暗了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个异常的存在而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