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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虽然那双银灰色的眼眸还蒙着一层病弱的薄雾,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至少是清醒了过来。

围在床边的奥瑟和德米特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回实处一点点。

就连站在稍远处,刻意保持着距离的维罗妮卡,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惯有的、仿佛嫌弃麻烦的高傲表情,但她微微绷紧的肩线和悄悄放松下来、自然垂落的手腕,都泄露了她内心一闪而过的安心。

她习惯性地抱起手臂,仿佛这样才能找回平日里掌控一切的感觉,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鼻腔共鸣的傲娇语调开口道:“哼,总算舍得醒了?林!你这个笨蛋到底是怎么搞的?平时不是挺能折腾的吗,居然能把自己弄成这副病恹恹的可怜样子,真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甚至最后一个音节还带着点未散的余韵,就被林突然的动作和痛苦的表情硬生生打断了。

只见躺在床上的林眉头猛地紧紧锁死,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刚刚因为苏醒而缓和了一点的痛苦神色骤然加剧,甚至比之前更加苍白。

他无意识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试图躲避伤害的虾米,一只手虚弱地、却又因为疼痛而指节发白地按住了自己的上腹部,从喉咙深处溢出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哎呦……呃……”他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额头上刚刚被奥瑟擦干的皮肤又迅速沁出一层细密的、冰凉的虚汗,“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像、像有东西在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再次紧绷起来!刚刚放松下来的三人心脏又被猛地攥紧。

旁边的德米特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随即像是突然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什么信息,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地挠了挠自己蓝色的头发,眼神飘忽地解释道:“啊……这个……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乌娜老师给的那个……嗯……看起来特别惨烈、黑漆漆像沼泽泥一样的药剂的副作用。老师喂药之前好像随口提过一句,说药性比较猛,可能会有点……肠胃反应……”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反应似乎过于剧烈了。

林此刻根本无暇也无力去回应德米特的解释,剧烈的、痉挛般的绞痛从他的胃部和肠道猛烈地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却力大无穷的手在他腹腔内疯狂地拧搅、捶打。他疼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牙齿死死咬住已经有些干裂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痕来,试图用这种方式对抗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奥瑟看到林这副瞬间被打回原形、甚至更加痛苦的模样,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跳得比刚才更快!慌张和恐惧再次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

他急得眼圈瞬间又红了,鼻尖发酸,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隔着柔软的被子,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蜷缩起来的、正承受着痛苦的肚子上,非常非常轻地、带着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安抚意味,慢慢地画着圈揉着,希望能用自己的掌心传递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安慰,驱散那可怕的绞痛。

“林……揉揉……不痛了…不痛了…”奥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词汇贫乏地重复着苍白的安慰,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这份痛苦。

然而,病魔的折磨并未停止。下一秒,更糟糕、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况发生了!

林的脸色猛地又是一变,原本只是苍白,此刻却泛起一种死灰般的僵青色。他的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一种奇怪的、无法抑制的咯咯声和干呕声。

一股强烈的、根本无法压制的恶心感如同海啸般毫无预兆地从胃部汹涌而上,疯狂冲击着他的喉头!他的胃部剧烈地收缩痉挛,整个身体都因为这强烈的生理反应而绷紧、弓起——

“呕——!!!”

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给出一个眼神警告,林猛地侧过头,脖颈青筋暴起,对着床边的地面,控制不住地、剧烈地呕吐起来!

酸涩刺鼻的胃液混合着昨晚未能完全消化的、看不出原形的食物残渣,一股脑地、几乎是喷射性地倾泻而出,狼狈地溅落在干净的地板上。那难以形容的声音和瞬间弥漫开来的酸腐气味,粗暴地打破了房间里短暂的平静。

这突如其来、极具冲击性的场面吓了德米特和维罗妮卡一大跳!两人都下意识地猛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惊愕、不知所措,甚至是一丝生理性的不适。

尤其是出身高贵、恐怕从未如此近距离面对过如此不“优雅”、甚至堪称狼狈场景的维罗妮卡,脸色瞬间微微发白,下意识地用手掩了一下口鼻,紫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

更让人心头一紧的是,由于林呕吐得突然而猛烈,姿势也难以控制,一些秽物不可避免地溅到了正靠近他、试图帮他揉肚子的奥瑟的袖子和衣襟上,留下醒目的污渍。

奥瑟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污秽吓了一跳,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他只是低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污渍,眉头都没皱一下,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关心全都如同聚光灯般牢牢锁定在痛苦呕吐的林身上。

看到林吐得如此撕心裂肺,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动作而不住地颤抖,脖颈和额头的血管都凸显出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可怜又痛苦的样子,奥瑟的心疼和慌乱如同沸水般瞬间淹没了那一点点对脏污的本能厌恶。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再次凑上前,也完全顾不上那难闻的气味会沾染到自己身上,伸出小手,一下下地、节奏轻轻地拍打着林因为剧烈呕吐而紧绷如石的脊背,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帮他顺顺气,让他那痛苦万分的身体能好受一点点。

“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没事的…”奥瑟强忍着眼泪,学着记忆中极其模糊的、可能是母亲……也可能是偶然间瞥见罗恩爷爷照顾生病孩子时的样子,声音颤抖地、一遍遍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赋予语言以魔力,驱散林的痛苦。

等到林这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呕吐终于暂时平息下来,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般彻底虚脱,瘫软在枕头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只有眼尾和鼻尖因为剧烈的生理反应而泛着可怜的红晕时,奥瑟又急忙转身,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温水,小心翼翼地、稳稳地递到林干裂泛白的唇边。

“林…喝水…漱漱口…会舒服点…”他的动作轻柔至极,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稀世珍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加重他的不适。

林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就着奥瑟的手,极其勉强地啜了一小口温水,在嘴里含了一下又虚弱地吐回杯子里,反复两次,才又精疲力尽地躺了回去。

经过这番撕心裂肺的折腾,那股剧烈的腹痛感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掏空的、极致的疲惫和虚弱,仿佛刚才那阵呕吐连同他最后一丝生命力也一并抽走了。他连动一动眼皮都觉得沉重无比,只能微微张开嘴,艰难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

奥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丝毫不敢大意。他用袖子胡乱地、快速地擦了擦自己身上被溅到的地方,完全没在意那狼藉和异味,所有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林身上。他凑近林,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浓重担忧,小声地、几乎是气声地问道:“林……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吗?要不要紧?还难不难受?”

林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动作微小的如同风中残烛。他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气都彻底耗尽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应。他的脸色依旧惨淡得吓人,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旁边的维罗妮卡看着林这副惨烈至极、仿佛去了半条命的模样,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也被吓到并且下意识后退的失态,习惯性地又抱起手臂,用刻意拔高、带着点嫌弃和不满的语气说道:“啧……真是的……身体也太弱了吧?不过是喝点药就能搞成这副样子……简直比刚出生的精灵幼崽还要脆弱……”

德米特虽然也心有余悸,看到林吐得这么厉害更是后怕,但更多的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挠着头,试图提出一个建设性的意见:“看来光是学魔法不行啊,身体底子也太差了,一点风寒和药力都扛不住。等你好起来,以后跟我一起去训练场!我们莱茵哈特家的剑术基础训练,虽然累了点,但保证让你把身体练得壮壮的,以后百病不侵!”

听到两人的话,林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银灰色的眼眸黯淡无光。他用尽此刻全身残余的、微不足道的力气,从干涩刺痛的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依旧顽强地带着他标志性吐槽风格的话:“还……还不是……怪你们……两个……家伙……昨天……那该死的……的……水球……!”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精准地戳中了事件的源头和关键点。

德米特的脸瞬间不好意思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开始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咕哝声,底气明显不足了。

维罗妮卡的脸颊也“唰”地一下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明显的红晕,但她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或者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迅速把矛头转向了更容易攻击的目标——德米特,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哈?!这能怪我吗?!归根结底还不是德米特你这个元凶白痴起的头!要不是你先手贱乱扔水球,怎么会发生后面那一连串的事情!”

德米特一听也不乐意了,明明大家都有份,凭什么只怪他一个人?他立刻梗着脖子反驳道:“什么?!明明是你这个一点就炸的暴躁狂后来用水球砸林砸得最凶!那架势恨不得把他淹了!能单怪我一个人吗?!你至少也得负一大半责任!”

“你说什么?!你这个愚蠢的剑圣猴子!你想打架吗?!”

“打就打!怕你啊!你这个喷火的红毛狐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竟然就这么在林的病床前不顾场合地、声音越来越大地争吵起来,唾沫横飞,完全忘了床上还有一个刚刚经历完呕吐、虚弱到极致、急需绝对安静来休息和恢复的病人。

奥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看看床上难受的林,又看看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小声地、焦急地试图劝架:“别…别吵了…求求你们…维罗妮卡同学…德米特…林需要安静…他很难受…”

然而,他那细弱蚊蚋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那两人越来越响亮的争吵和互相指责声中,如同石沉大海。

躺在床上的林被这近在咫尺的、毫无顾忌的嘈杂争吵声吵得眉头越皱越紧,原本就昏沉疼痛的脑袋里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难受地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痛苦地颤抖着,想要开口阻止,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发出声音了。他只觉得自己脆弱的神经被这噪音无情地刮擦着,根本无法得到片刻安宁。他虚弱地、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想把自己更深地、更安全地埋进被子里,躲避这令人烦躁窒息的声响。

正在努力劝架、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奥瑟敏锐地注意到了林这细微而痛苦的反应。他看着林苍白憔悴的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极度不适和厌烦,又看看旁边吵得忘乎所以、面目几乎有些狰狞、下意识忽略了病人感受的两人。

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怒气混合着对林深切的心疼,如同积压已久的火山,猛地冲上了奥瑟的心头!点燃了他一直以来的怯懦和顺从!

一直以来,奥瑟都是安静、软糯、甚至有些胆怯的。他习惯躲在林强大而灵活的身影身后,习惯用细小如蚊的声音说话,习惯被忽视,习惯退让。

但此刻,看到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他的光、他的依靠因为病痛被折磨得如此虚弱不堪,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而另外两个“罪魁祸首”虽然不是故意的 ,但还在他的床边如同市井之徒般大肆争吵,严重影响他宝贵的休息……

一种强大的、源自本能的保护欲混合着被点燃的愤怒火焰,如同破闸而出的洪水,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怯懦和犹豫!

奥瑟猛地转过身,原本总是像小鹿般带着怯意和湿润感的蓝色眼眸,此刻因为熊熊燃烧的怒火而显得异常明亮、锐利,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第一次彻底挺直了总是微微含着、显得有些单薄脆弱的脊背,小小的身躯里仿佛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他对着吵得正投入、唾沫横飞的德米特和维罗妮卡,用尽全身的力气,前所未有地大声喊道,声音甚至因为极度激动而带上了一丝撕裂般的破音:

“真是够了——!!!”

这一声呐喊,清晰、响亮、极具穿透力,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劈开了所有嘈杂的争吵声,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德米特和维罗妮卡都被这突如其来、完全意想不到的怒吼震得猛地愣住了,所有的争吵和动作都戛然而止,僵在原地。两人同时一脸难以置信地、几乎是机械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他们印象中永远安静、甚至有些透明的奥瑟。

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气势汹汹的奥瑟。

那个总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的金发男孩,此刻正用力地瞪圆了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彻底触怒了逆鳞、守护着自己最重要宝物的小狮子。

奥瑟气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他伸手指着两人,继续用那种用那种从未有过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和命令的语气大声吼道:“真是的!你们两个笨蛋!不要吵了——!!!听见没有!!!”

“笨、笨蛋?!”维罗妮卡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回了平时那套高高在上的语气反驳道,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你、你这个金毛跟班说什么呢?!竟敢骂我……你是不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奥瑟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此刻不容侵犯的决心和愤怒。

他一步踏上前,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间。一只手果断地抓住维罗妮卡的手腕(虽然力量不大,但那份决绝的气势吓住了她),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推着还在发懵的德米特的后背,以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硬生生地将这两个还处于极度震惊和懵圈状态的人像是赶小鸡一样往门口推去!

“出去!都给我出去!”奥瑟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决和熊熊怒火,几乎是在咆哮,“不要在这里给林添麻烦了!他现在需要安静!安静!出去!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反省 !”

德米特和维罗妮卡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们甚至忘了挣扎,忘了反驳,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踉踉跄跄地被这个突然爆发出惊人气势和力量的奥瑟连推带搡地轰出了宿舍门!

“砰——!!!”

宿舍门被奥瑟从里面用尽全力地猛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重而响亮的巨响,门板差点直接拍在德米特的鼻子上,吓得他猛地往后一仰。

门外,德米特和维罗妮卡被这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彻底清醒过来。两人面面相觑,僵硬地站在走廊上,脸上写满了如出一辙的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和浓浓的茫然,仿佛刚刚不是被推出来,而是经历了一场超现实的、匪夷所思的幻觉。他们甚至能透过门板,隐约听到门内奥瑟那因为激动而尚未平息的、急促的喘息声。

门内,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奥瑟背靠着紧闭的门板,小小的胸膛还在因为刚才那番前所未有的爆发而剧烈地起伏着,心脏砰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荡的情绪,然后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急切地投向床上。

只见林似乎因为那恼人的噪音源消失,紧锁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都顺畅了一点,不再那么紧绷。

看到这一幕,奥瑟这才缓缓地、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眼中依旧残留着未曾完全消退的怒气和对朋友深切的心疼。

他轻轻走回床边,重新在那张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被子,确保林盖得严实。然后,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恢复了之前那种专注而沉默的守护姿态。只是这一次,他那双总是显得柔软怯懦的蓝色眼眸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种名为“守护”的坚定光芒,微弱,却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