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墙筑到两丈高时,巧铜张带着几个石匠,在墙顶凿了四个大字——“青石永固”。字体方方正正,笔画里还嵌着细小的碎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远远望去,透着股不容侵犯的硬气。
镇口的陷阱也收拾妥当了,铁线藤爬满了坑边,绿油油的叶片下藏着尖刺,风吹过时,藤蔓轻轻晃,像在掩饰底下的凶险。绊马索被新铺的浮土盖得严严实实,只有老槐树知道,那根粗麻绳正憋着劲,等着绊倒不速之客。
巷子里的备战气氛越来越浓。男人们把家里的铁器都找了出来,菜刀磨得发亮,扁担缠上了铁皮,连货郎的拨浪鼓都换了铁珠子,摇起来“哐当”响,能当信号用。
凌恒和墨渊在客栈后院练剑。木剑相撞,发出“啪啪”的脆响,墨渊的招式越来越稳,出剑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只是偶尔还会露出破绽,被凌恒的剑鞘点中手腕。
“你这招‘横扫千军’太急,”凌恒收剑而立,额角沁着汗,“手腕得再沉点,不然力道散了,伤不了人,还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
墨渊揉着被点中的手腕,不服气地扬眉:“等我用真剑,肯定比这厉害!巧铜张说,给我打了把铁剑,明天就能好。”
小花飘在两人中间,看着木剑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忽然用花瓣碰了碰凌恒的剑鞘,像是在提醒他注意身后。凌恒回头,见老板娘端着个木盘过来,盘里放着两碗凉茶,还有几样用布包着的东西。
“歇会儿吧,”老板娘把凉茶递过去,“巧铜张让我把这个给你们——他做的护腕,用厚牛皮缝的,练剑时戴着,能护着手腕。”
护腕沉甸甸的,上面还缝着层薄铁片,边缘被磨得光滑,不硌手。墨渊赶紧戴上,挥了挥胳膊:“真结实!这下练剑再也不怕被你点了。”
“还有这个,”老板娘从布包里拿出两个哨子,是用铜皮做的,小巧玲珑,“巧铜张说,万一打起来,用这个联络,比喊嗓子管用。你们一个守东头,一个守西头,听见哨声就汇合。”
凌恒接过哨子,吹了一下,声音清亮,能传很远。他忽然觉得,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护腕、哨子、磨亮的菜刀,就像一颗颗钉子,把大家的心牢牢钉在一起,成了最坚固的盾。
下午,张婶带着几个女人,往各家各户送布条。布条是用染坊剩下的边角料做的,红的、黄的、蓝的,上面还绣着简单的花纹。“这是信号布,”张婶指着红色布条,“挂在门口,就说明家里没事;挂黄色的,是需要帮忙;挂蓝色的,就是有危险,大家看见就去支援。”
卖花姑娘把布条系在客栈的门框上,红色的布条在风里飘,像面小小的旗。“我家也挂红的,”她说着,又往篮子里装了些草药,“这些是止血的,每家都放着点,万一受伤了能急用。”
巷口的老槐树上,被巧铜张钉了块木板,上面画着镇子的简易地图,哪里有陷阱,哪里有石墙,哪里是最佳的藏身点,都标的清清楚楚。几个孩子围着看,叽叽喳喳地问,大人们耐心地解释,像是在教他们一堂关于守护的课。
凌恒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忽然觉得,青石镇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每个人都是棋子,看似分散,却在无形的线牵引下,形成了最严密的阵。而他们要守护的,不只是地图上的土地,是每一户人家的灯火,是每一个平凡日子里的笑声。
夕阳西下时,炊烟袅袅升起,和石墙上的“青石永固”四个字映在一起,暖得人心头发烫。墨渊还在练剑,护腕在阳光下闪着光;巧铜张在铺子里敲打铁器,叮当声传得很远;张婶家的孩子在巷口奔跑,手里挥舞着红色的布条,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小花飘在凌恒肩头,看着这一切,铜铃铛轻轻响,像是在哼一首安心的歌。凌恒知道,山匪迟早会来,硬仗迟早要打,但此刻,看着这檐下的备战,看着每个人脸上的坚定,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来多少人,他们都能守住。
因为守护的力量,从来都不在锋利的武器里,而在这一针一线、一哨一布、一人一心的牵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