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灯笼还没摘，青石镇的祠堂里就聚满了人。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里正捧着新画的灵壤分布图，手指在上面指点着，声音洪亮。
“今年灵壤扩到十亩，分东、西两块，”他指着图上的红线，“东头五亩种老品种，西头五亩试种新育的灵种，两边都得搭看护棚，不能马虎。”
墨渊蹲在火盆边，手里捏着根炭笔，在地上画着农具草图。“新灵种的根茎可能更壮，”他抬头说，“得让王铁匠打些宽刃犁，翻地时能深些，让根扎得稳。”
王铁匠立刻接话：“没问题！我这就备料，三天内赶出五把宽刃犁，保证刃口锋利，还不伤灵壤。”他摸了摸腰间的烟袋，“再打些铁支架，比去年的加粗一倍，免得穗子压弯了杆。”
李木匠也凑过来，手里拿着个木模：“我琢磨着做个播种箱，带刻度的，每亩地撒多少种子都能算准，比人工撒匀实多了。”他把木模递给墨渊，“你看这格子，刚好漏一粒种子。”
张婶坐在旁边纳鞋底，插话说：“妇女组还是负责选种、捡谷粒，去年漏的那些灵种，今年可得仔细挑出来。对了，育秧的暖棚得早点搭，用新剥的稻草铺底，保准暖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火盆里的炭噼啪作响，把每个人的话都烘得热乎。凌恒在旁边记账，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写，把犁耙数量、种子斤两、用工人数都记下来，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府城药行的人说，”里正翻着另一张单子，“今年的异谷价钱再提一成，还想要些灵种培育，我没答应，只说先供普通异谷。”他看着墨渊，“灵种太金贵，得咱们自己试种成功了再说。”
墨渊点头：“新灵种的特性还摸不准，先种五亩看看长势，稳妥些好。”他想起去年在石缝里发现的那颗灵种，埋在土里时只比普通种子大一点，长出来的穗子却格外沉，“说不定能比老品种增产两成。”
这话一出，祠堂里更热闹了。张屠户搓着手笑：“要是能增产，明年我家也想种半亩，给娃攒学费。”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都说想跟着试试。
里正摆摆手：“不急，等试种成功了，灵种多了，家家户户都能种上。今年先把十亩地种好，打个样出来。”
散会后，大家扛着工具往地里走。雪刚化，灵壤湿漉漉的，踩上去软软的，带着股清润的香气。墨渊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手里搓，土粒细腻，还能感觉到微微的暖意——是灵脉的气在动。
“你看这土，”他对身边的凌恒说，“比去年更肥了，今年准是个好年成。”
凌恒望着远处的望月崖，崖顶的积雪还没化，像顶白帽子。“护脉草长得不错，”他说，“上次去看，洞口周围都长满了，碧油油的，灵气一点没散。”
王铁匠推着刚打好的宽刃犁过来，犁头在阳光下闪着光。“试试？”他把犁递给墨渊，“我加了灵铁，分量刚好，省力。”
墨渊接过犁，往灵壤里一插，轻轻一推，犁头就没入半尺深，翻上来的土块带着潮气，里面还能看见细小的光点在动。“好犁！”他赞道，“比去年的省劲多了。”
远处，张婶带着妇女们在搭暖棚，竹竿插进土里的“咚咚”声，孩子们的欢笑声，王铁匠的敲打声，混着风里的泥土香，像首攒劲的歌。墨渊望着这片即将播种的灵壤，忽然觉得，这开春的计划里，藏着的不只是田垄和种子，还有所有人的盼头——像这灵壤里的光点，看着细碎，聚在一起，就能照亮一整年的日子。
夕阳西下时，暖棚的架子搭好了，宽刃犁排成了队，播种箱的木模放在田埂上，像在等着号令。墨渊最后看了眼灵壤，土面上的潮气在暮色里凝成白汽，慢慢往上飘，像在跟他说：准备好了。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冒出新的绿芽，带着紫晕，顶着露珠，像去年、前年那样，把希望扎进土里，等着秋天沉甸甸的回报。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像往年一样，踏踏实实地侍弄，稳稳当当地守护，让这日子，跟着灵壤里的庄稼一起，往前长，往上走。
回家的路上，风里带着点暖意，墨渊摸了摸口袋里的灵种，硬硬的，像揣着颗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