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尽管我强迫自己爬上床,不去凑那35年一遇的热闹,但在陷入柔软枕头的瞬间,一个妄念还是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我希望,当漫天流星义无反顾地划过天际时,能听见我轻呵入浮云中的祈祷,很俗气的五个字:让他爱我吧。

我那可怜的意志力没坚持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彻底摧毁。

“喂!起来看流星雨了!别告诉我你已经睡了!”电话那头,思思活力十足,兴奋地催促我。

“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星城有多冷吗?你居然打座机!”我跳回去披了件棉衣。

“不知道诶,”思思的语气听起来无辜又欠揍,“我这边暖气开得好足哦,我还穿着短袖呢~”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猥琐!可悲!可泣!可叹的女人!”我把我能想到的词全扔了过去。

“哎呀呀,”思思在电话那头笑得开怀,“好久没听到你这么生动地骂我了,真是太亲切了。话说你到底是不是浪漫至死的双鱼座啊?你们全寝室都跑出去看流星雨了,你居然窝在被子里?你的浪漫基因是被文君烧死了吗?”

“凑这个热闹干什么?那么多人对着流星许愿,它听得过来吗?”

“梓寻同学,你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际遇?就算未来还有,你还能有现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心情吗?流星听不听得见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很多年后你回想起来,会有一段有趣的回忆。”不得不说,思思很会劝人。我被她成功洗脑,哆哆嗦嗦地换上最厚的衣服,爬上顶楼。

楼顶已经聚了不少人,三五成群,仰着头,兴奋又虔诚的期待着。薇薇一眼就看见了我,拍拍她身边铺着厚毯子的空位,信心十足地说:“就知道你会来的!给你留了位置。我跟你说,仰头看久了脖子会断掉的,所以躺着才是观赏流星雨的正确姿势!”

我得感谢思思,用一通电话把我从被窝里薅起来,没有让我错过这场震撼至极的视觉盛宴;我也得感谢薇薇,让我以最舒适的姿态获得了最佳的观赏体验。我从未如此长时间地、专注地审视过头顶的这片天空。以前看见的天空,是冷漠的、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像一张跳针的老旧唱片。而那一晚,深邃的夜幕在我头顶无限延展,温柔又霸道地遮蔽了我的全部视野。那些曾经只在书本上见过的星座,此刻化为清晰又虚幻的光点,它们真实地存在着,却又遥不可及。

“嗖——”,一道格外亮眼的光痕划过,引发一阵压抑不住的齐声惊叹!两颗,三颗……流星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天空不再冷漠,这些光迹是它馈赠给大地的花朵。我戴上耳机,肖景明给的那张cd还在播放。周遭的喧闹渐渐退去,我开始不可抑制地沉默地想念他。他此刻是否也在仰望星空?他许愿了吗?在那愿望里是否有我?

然而,静谧而壮丽的夜幕最终吞噬了我所有痴狂,回复我以宁静。耳机里,正好放到那首《All I Ask of You》。男声深情而克制地唱着:“Love me, that’s all I ask of you…”。爱我,别无所求。

清早,一片雾茫茫,流星雨的震撼未消。我们几个人挤进一家烟火气十足的早餐店,安静地吃着热气腾腾的米粉。不知何处飘来隐约的箫声,像是昨夜狂欢的余韵。

上午上完广告学的大课,秋英主动陪我去火车站买票。我打算周末回一趟福城,一是因为于庆回去了,二来正好给爸爸过生日。是的,我和秋英又恢复了友好邦交,那场不愉快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被默契地翻篇了。

手机铃声响起,我接起电话,语气轻松:“帅哥好呀。”

电话那头传来肖景明的轻笑:“美女也好。”

“不敢当不敢当,”我谦虚着,心里却有点甜。

“昨晚许愿没?”

我呼吸一滞,好像被人窥见了心底的秘密。“你……你许愿了吗?”

“许了,但不告诉你许了什么。”

“……谁稀罕知道。”我赶紧转移话题,“说吧,大忙人,找我什么事?”

“周末,要不要陪我去琴房?”

我瞬间捏紧了口袋里那张刚刚买好的车票。怎么会这么不凑巧?

“我周末要回趟家。”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家里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是回去玩的。“我高中时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回去复查一下。”我高中确实生过一场怪病,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后脑勺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但在星城最好的医院查遍了也没找出原因。大概半年后,它又像来时一样,莫名其妙地自己好了。

肖景明的声音骤然紧绷,满是关切:“什么病?严重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是感觉有很多蚂蚁在后脑勺爬……”我越说越心虚。

“你现在很难受吗?”

“还好,不要紧的,”我赶紧找补,“就是回去复查一下,之前也没检查出什么实质性问题,可能就是神经性的……”

“要不你去我父亲的医院治疗吧,那是全国顶尖的医院。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安排。”

“不用那么麻烦的!真的!”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当真。

“不麻烦!你别担心,我这就打电话问……”他听起来像是立刻就要去拨号。

“肖景明!”我着急地打断他,愧疚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真的没事!就是常规复查一下而已!你别担心,真的别麻烦叔叔了!”

“真的不用?”他确认道。

“真的不用!”我心虚得厉害。

“那好吧,”他终于被我说服,但紧接着补充道,“这个承诺一直有效。你任何时候想去,随时告诉我,我来安排。”

“好的,”我小声应着,“就是没办法去听你弹琴了。”

“这倒不是难事,下次再约你。路上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我几乎被内疚感压得喘不过气。“秋英,”我哭丧着脸,“我好内疚啊!肖景明他怎么会想到我是在骗他呢!我为什么要骗他啊……”

秋英眼帘低垂,神思似乎飘向了远方。“你骗他……是不是潜意识里,就想试一试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恭喜你,不管你在肖景明心里到底是什么定位,看起来都相当重要。我之前也试过伍国斌。有一天,他让我帮他们系活动做礼仪,我骗他说我腿扭了。他只是在电话里例行公事地说了句‘多休息’,就挂了电话,再没问过第二次。”她自嘲地笑了笑,“上次对你生气,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其说是生你的气,不如说是气你毫不留情地揭开了我的遮羞布,让我不得不面对自己可怜又可笑的期待。”

心里的愧疚被另一种情绪冲淡了,我静静看着她:“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羞耻的。你比你所以为的自己更漂亮、坚强、有趣,你值得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

我和秋英的心结,算是暂时解开了。但是,对肖景明的那份沉甸甸的愧疚之情,却跟随我到达了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