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骨勒的死,像一柄重锤砸碎了胡兵的胆魄。溃散的洪流从潼阳关下蔓延开,丢弃的兵器甲胄在夕阳下闪着杂乱的光,仿佛一条被抽走了魂的巨蟒,瘫在血色浸染的旷野上。

城头上的欢呼持续了很久,直到暮色浸透了城墙的每一块砖,士兵们才带着一身血污和脱力的疲惫,瘫坐在尸骸之间。有人用胡兵的酒囊灌着烈酒,有人抱着死去弟兄的尸体无声落泪,还有人望着远方胡兵大营的方向,眼神里残留着厮杀后的亢奋与茫然。

虾仁靠在垛口边,任凭晚风吹拂着汗湿的额发。左臂的伤口已经用烈酒清洗过,撒上了草药,被粗糙的麻布紧紧缠起,隐隐传来的痛感提醒着他这场胜利的沉重。

意识中的灰色光幕安静悬浮: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六层)】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宗师级弓箭手】

【杀伐点:278】

斩杀骨勒带来的50点杀伐点,加上追击溃散胡兵时收割的68点,让他的点数首次突破了两百。练气期六层的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比昨日更加凝练,运转时那层淡金色的光晕也厚实了些许,触碰到伤口时,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修复之力。

“伍长,喝口热的。”狗剩端着一个豁口的陶碗走过来,碗里是半温的肉汤,飘着几块零碎的肉渣,“炊事房找到点风干的马肉,煮了一锅。”

虾仁接过陶碗,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赵虎呢?”

“在清点缴获的兵器。”狗剩蹲在他身边,小口喝着汤,“那家伙捡了个胡人的头盔,说要当尿壶用,气得张校尉差点揍他。”

虾仁忍不住笑了笑,笑意却很快淡去。他看向远处的胡兵大营,那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只有几处篝火在暮色中闪烁,像濒死野兽的眼睛。

“不对劲。”他低声道。

“嗯?”狗剩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块肉渣。

“红袍巫没动静。”虾仁的目光紧锁着那片沉寂的营地,“骨勒被杀,她不可能毫无反应。”

这太反常了。那个能用邪术操控噬魂兽、三眼雀的诡异女人,那个被他用破邪箭重创却依旧阴魂不散的存在,此刻却像彻底消失了一样,连一丝巫术波动都没有。

“会不会……她跑了?”狗剩猜测道,“骨勒死了,胡人乱了,她一个女人家,不跑等着被我们抓吗?”

虾仁摇了摇头。他想起红袍巫那双竖瞳里的冷漠,那不是会仓皇逃窜的眼神,反而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越是安静,越可能酝酿着致命的一击。

“张校尉呢?”

“在城楼下清点伤亡。”

虾仁站起身,将剩下的肉汤一饮而尽,陶碗随手放在垛口上。“跟我去看看。”

城墙下的空地上,篝火已经燃起,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肃穆的脸。张校尉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杖,站在阵亡士兵的名单前,由文书逐一点名,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士兵上前,将一块写着名字的木牌插进泥土——那是他们简陋的墓碑。

“……李二狗,王三,赵大胆……”

名字一个个念出,篝火的噼啪声里,混着压抑的啜泣。虾仁默默数着,这场血战,潼阳关又折损了近百名士兵,加上之前的伤亡,原本不足千人的守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五百。

“虾仁。”张校尉转过身,刀疤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来了。”

“校尉,胡兵大营那边……”

“我知道。”张校尉打断他,眼神凝重,“我派了三队斥候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虾仁的心沉了下去。斥候都是军中最精锐的老兵,熟悉地形,擅长隐匿,不可能同时失联。

“红袍巫……”

“她没走。”张校尉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刚才检查了骨勒的尸体,他的眉心有一个针孔大小的血洞,里面残留着一丝邪气。骨勒不是死于你的矛下,至少……不全是。”

虾仁瞳孔骤缩。他清晰地记得,最后那一矛刺穿了骨勒的胸膛,震碎了他的心脏,那足以致命。但张校尉的话,却让他想起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骨勒倒下时,眼神里除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极快闪过的惊恐,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是红袍巫。”虾仁低声道,“她杀了骨勒。”

“或者说,是借我的手杀了他。”虾仁补充道,后背泛起一阵寒意。如果红袍巫能在他与骨勒激战的瞬间动手,那她的实力和隐匿手段,远超他们的预料。

张校尉沉默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帛,上面用炭笔潦草画着一个符号——扭曲的蛇形缠绕着骷髅头,正是红袍巫骨杖上的图案。“这是在骨勒的甲胄里找到的。”

“她想干什么?”狗剩忍不住问道,声音发颤。

“不知道。”张校尉将布帛攥紧,指节发白,“但绝不会是好事。胡人内乱,对我们本该是好事,可她这一手,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校……校尉!东……东边的望楼……塌了!”

“什么?”张校尉猛地抬头。

东边的望楼是潼阳关最高的哨塔,用巨石和钢筋筑成,除非被攻城锤反复撞击,否则绝不可能坍塌。

三人立刻朝着东段城墙跑去,远远就看到望楼的残骸在暮色中堆成一座黑黢黢的小山,碎石间还夹杂着几根断裂的木梁。周围的士兵围在残骸外,个个面色惊惧,没人敢靠近。

“怎么回事?”张校尉抓住一个士兵问道。

“不……不知道!”那士兵吓得浑身发抖,“刚才突然就塌了!没听到任何动静,像……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掏空了一样!”

虾仁走上前,蹲下身查看碎石。石块的断裂面很奇怪,不是受力撞击的崩裂,而是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边缘光滑而发黑,凑近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腥甜——与噬魂兽、三眼雀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只是更浓郁,更阴冷。

“是邪术。”虾仁的声音冰冷,“红袍巫没走,她在城里。”

这个结论像一块冰投入滚油,周围的士兵瞬间炸开了锅。

“在城里?怎么可能!”

“我们搜过了啊!”

“她要干什么?!”

恐慌再次蔓延。城外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出致命一击。

“都安静!”张校尉怒吼一声,强作镇定,“赵虎!带五十人,仔细搜查东城!一寸一寸地查!虾仁,你带你的人守好西北段,那里最偏僻,小心她声东击西!”

“是!”

虾仁立刻召集了自己麾下剩下的二十多个士兵,包括狗剩和赵虎留下的几个好手。每个人都握紧了兵器,运转起《破邪诀》的真气,哪怕只是武徒一品的微弱金光,此刻也成了对抗恐惧的依仗。

西北段城墙果然偏僻,不少地方的垛口已经坍塌,露出后面黑黢黢的缺口,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

“伍长,这里……真的会有吗?”一个年轻士兵紧张地问道,握着刀的手在发抖。

“会。”虾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敢在城里动手,就一定有目的。望楼塌了,可能只是幌子。”

他的目光扫过城墙内侧的阴影——那里堆放着不少废弃的军械、破损的盾牌和几具来不及掩埋的尸体。练气期六层的真气让他的感知比常人敏锐数倍,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风声、虫鸣,以及……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呼吸声。

在左前方那堆废弃的盾牌后面!

虾仁没有声张,只是对身边的狗剩使了个眼色,手指悄悄指向盾牌堆的方向。

狗剩会意,悄悄拉了拉身边的赵虎。赵虎虽然憨直,却不笨,立刻握紧了巨斧,给其他人打了个戒备的手势。

众人缓缓围拢过去,真气运转到极致,身上的金光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距离盾牌堆还有十步时,虾仁猛地加速,精铁矛带着金色的枪芒,朝着盾牌堆后刺去!

“噗嗤!”

矛尖刺入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块破旧的皮甲,里面塞着一堆干草,显然是个幌子。

“不好!是陷阱!”

虾仁心中一凛,猛地回身,却看到一道红影如同鬼魅,从右侧的阴影中窜出,骨杖带着幽绿的光芒,直刺狗剩的后心!

“小心!”

虾仁怒吼着,扑过去将狗剩推开,自己却没能完全避开,骨杖擦着他的后背划过!

“嗤啦!”

玄甲被轻易撕裂,一股阴冷刺骨的力量顺着伤口钻入体内,仿佛无数条小蛇在啃噬他的经脉!

“啊!”虾仁痛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伍长!”狗剩惊怒交加,挥刀砍向红袍巫。

红袍巫却不与他纠缠,一击得手后立刻后退,身形如同融入黑暗的墨滴,几个闪烁就到了城墙的缺口处。她回头看了虾仁一眼,那双竖瞳在暮色中闪着诡异的光,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然后纵身跃下城墙,消失在旷野的黑暗里。

“别追!”虾仁忍着剧痛喊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正在被那股阴冷力量压制,运转变得滞涩无比,“她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

是粮仓的方向!

虾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红袍巫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而是潼阳关仅剩的粮草!

他挣扎着站起身,后背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狗剩想扶他,被他推开:“快去粮仓!”

当他们赶到粮仓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粮垛映红了半边天,士兵们徒劳地用沙土和水灭火,却根本挡不住火势的蔓延——火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显然是早有准备。

张校尉站在火光前,背影佝偻得像一截枯木,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木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没了……都没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最后的粮食……也没了……”

潼阳关的粮草本就只够支撑五日,如今粮仓被烧,连一日都撑不下去了。

虾仁靠在一根烧焦的木柱上,看着吞噬一切的火焰,后背的疼痛仿佛都麻木了。他终于明白红袍巫的算计——杀骨勒,不是为了夺权,而是为了让胡人溃散,放松潼阳关的警惕;望楼坍塌,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最终的目标,是烧掉粮草,断了他们最后的生路。

好狠的手段!

【检测到遭受邪祟侵蚀,《破邪诀》自动运转抵抗……】

【是否消耗100点杀伐点,净化邪力并提升《破邪诀》至练气期七层?】

灰色光幕上的提示让虾仁猛地清醒。他看着那跳动的数字,没有丝毫犹豫。

“提升!”

一股远比之前更精纯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如同熔炉中的烈焰,将那股阴冷的邪力迅速灼烧、净化!后背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经脉中滞涩的真气变得畅通无阻,甚至比之前更加浑厚!

【姓名:虾仁】

【功法:《破邪诀》(练气期七层)】

【杀伐点:178】

武徒七品的真气在体内奔腾,周身的金光变得明亮而稳定,甚至能隐约看到气流在皮肤表面流转。

但虾仁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望着燃烧的粮仓,望着周围士兵们绝望的眼神,心中一片冰凉。

胜利的喜悦,原来只是残阳下的幻影。真正的阴影,才刚刚笼罩下来。

没有粮食,潼阳关就是一座死城。

红袍巫用一把火,将他们逼到了绝境。

“伍长……”狗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怎么办?”

虾仁沉默了很久,直到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灰烬,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残垣断壁,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最终落在远方漆黑的旷野上。

那里,红袍巫的身影早已消失,却留下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还有办法。”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胡人溃散,他们的大营里,一定有粮食。”

张校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我们……没有兵力去抢了。”

“我去。”虾仁握紧了精铁矛,练气期七层的真气在体内发出轻微的嗡鸣,“给我五十人,今夜,我去黑风口搬粮。”

夜色深沉,潼阳关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粮仓的余烬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一道身影带着五十名士兵,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下城墙,消失在旷野的黑暗里。

他们的目标,是胡兵遗弃的黑风口大营。

那里或许有粮食,或许有陷阱,或许有红袍巫布下的死亡罗网。

但他们别无选择。

要么死在城里,要么在黑暗中杀出一条生路。

虾仁走在最前面,精铁矛的矛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他知道,这或许是潼阳关最后的机会,也是他必须跨过的一道坎。

后背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红袍巫给他的“礼物”。

他会记住这份“礼物”。

然后,用它来祭奠最终的胜利。

夜色中,五十道身影在旷野上疾驰,像一柄即将刺入黑暗心脏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