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的概率真的不低了……算了。”
说着，周游将目光重新投向奥特，那意思很明显：人家嫌概率低，你这技术顾问得拿出点更靠谱的方案。
“有的。”奥特似乎早有准备，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一片详尽的3d结构图投影立刻展开，正是新荒坂塔及其周边区域的立体模型。一条被标记为红色的废弃隧道线路，蜿蜒着接近塔基地下深处。
“我们可以采用精锐小队潜入的模式，取代正面强攻。”奥特的电子音平稳地叙述，“根据我调阅的市政基建历史档案，在新荒坂塔建造初期，一条旧时代的地铁支线隧道恰好从其规划区下方穿过。后因塔基施工，该隧道被封闭废弃，但主体结构依然存在，并未被完全填埋或纳入荒坂的核心监控网络。这为我们提供了隐秘接近的路径。”
听到“精锐小队”这个词，一旁原本无聊得快要睡着的强尼立刻坐直了身体，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兴奋。她觉得自己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毕竟，她可是有成功（或者说，半成功）闯入过荒坂塔前身的“辉煌”战绩的，虽然上次的结果是她变成了芯片里的囚徒。
周游看着那条似曾相识的隧道路线——这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任务路径高度重合——点了点头，问出了关键问题：“那用这个方案，成功率有多少？”
奥特的影像微微闪烁，似乎在进行更复杂的实时演算：“成功率取决于潜入小队的人员构成。根据现有战力参数进行模拟估算……”她停顿了半秒，报出一个数字，“如果你能派遣V、杰克·威尔斯，以及奈特智三人组成小队执行此任务，在我的远程支援下，成功潜入并完成数据上传的概率，将达到90%以上。”
“九……九十？以上？！”
汉森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奥特那平静无波的全息影像，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三个雇佣兵，潜入守备森严、堪称龙潭虎穴的荒坂塔核心区域，成功率能超过九成？这已经不是疯狂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开始严重怀疑，这个强大的流窜AI是不是因为在数据海里泡得太久，终于把她的逻辑核心给烧坏了。
强尼听到奥特的方案里居然没有自己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全息影像，仿佛在质问：“喂！老子呢？老子这传奇经验是白给的吗？”
而周游却因为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而感到好奇。
“奈特智？”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明显的讶异，“你确定要加上她？她不是主要负责商业谈判和情报联络吗？” 在周游的印象里，奈特智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外交官和秘书角色。
“是的，奈特智。”奥特的影像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但措辞却刻意强调，“根据我的观察，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数据处理与逻辑演算能力。在执行此类需要极高实时应变和网络渗透的任务中，她将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助力。简单来说，她是一位非常、非常优秀的黑客。”
似乎怕周游无法理解这个评价的分量，奥特又补充了一句，抛出了一个足以在知情者中引发地震的对比：“其效率与精准度，甚至超越了曾经的传奇——蜘蛛墨菲。”
蜘蛛墨菲，那可是黑客界公认的传奇。如果说奥特·坎宁安是黑客中的创造者与先知，主要天赋点在了开创性的工程学与灵魂杀手程序的编写上；那么蜘蛛墨菲，就是将“入侵”这门技艺点满到极致的实战派狠人，是无数后来者仰望的巅峰。
奥特居然说奈特智比蜘蛛墨菲还要强？这话连对蜘蛛墨菲的威名有所了解的强尼都震惊了，她暂时忘了自己被排除在外的郁闷，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奥特，又看看周游，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好吧……”周游摸了摸下巴，消化着这个信息，“我确实没想到，她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直小看了那位总是挂着完美笑容的“猫耳少女”。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是奈特家族目前唯一抛头露面的直系成员，”周游很快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低声自语，“要是没点压箱底的绝活，反而说不过去。”
“不过，奈特智你就别惦记了。”周游摆了摆手，直接否定了这个选项，“她好歹是夜氏家族的直系代表，身份敏感。这种高风险的黑客任务，万一她在荒坂塔里伤到哪怕一根头发，后续的麻烦都够我们喝一壶的，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又排除了另一个选择：“杰克嘛，刚和米丝蒂结婚，这会儿估计正在月球或者水晶宫度蜜月呢。我可不想被米丝蒂用塔罗牌诅咒一辈子。所以这两个人，你想都别想。”
“至于V……”提到这位顶尖佣兵，周游没有像前两者那样直接替她做决定。他清楚V的独立性，也尊重她的选择。“我帮你问问她的意思吧。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她最近正为了升级斯安威斯坦义体的事情烦心，整天泡在老维的诊所里测试新装备，不一定有空接你这单‘私活’。”
他摩挲着下巴，最后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眼神却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光：“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我亲自陪你走一趟荒坂塔。反正，我也挺好奇里面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这话一出，连一旁瘫着的强尼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奥特的全息影像也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周游亲自出手？这其中的意味，可比派遣任何精锐小队都要复杂得多。
强尼·银手，或者说，此刻被困在这具娇小躯壳里的摇滚传奇，感觉一股混杂着愧疚和急于证明自己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我呢，奥特？”她指向自己，眼神里带着被忽视的刺痛，“V，杰克，甚至那个来路不明的奈特智……名单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我？我才是那个真正闯过荒坂塔的人！” （她再次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最终的失败。）
奥特的全息影像转向她，电子音平静无波：“你的经验是参考。但你现在的身体，零义体，无法满足任务需求。”
“那就给我装啊！”强尼急切地说，“接口！神经端口！斯安威斯坦，弹道协调器……”她的声音弱了下去，眼神闪烁，“……还有，‘大钢炮’。我需要它。”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极寒般的死寂。
奥特静静地注视着强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五十年的时光，最终定格在一个无可救药的错误上。她的电子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最终判决的意味：
“我明白了。”她说，“必要的战斗义体，你可以自行寻找渠道安装。那是你的自由。”
她的影像开始变得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
“但如果你选择安装那个东西，”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最后一块冰封的墓碑落下，“就意味着你选择了永远活在过去那个可悲的幻象里。届时，你我之间，将再无任何关联。我不会再回应你的任何呼唤，不会出现在你的任何视野。你的一切，与我无关。”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彻底的、冰冷的切割。
强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猛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等等！奥特！我……”
但奥特的影像已经如同雾气般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强尼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句“与我无关”像一把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虚张声势。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将她从数字深渊中拉回来的人，这次真的会彻底离开。而这一次，将不会有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