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我现在开始怀疑跟着你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索尔坐在周游对面，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啤酒杯边缘，面色凝重得像夜之城的阴雨云。他身后，阿德卡多家族的车队正在天堂公司的停车场里休整，但这片暂时的安宁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没关系，”周游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你现在带着族人离开还来得及，我绝不阻拦。”
索尔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么在我为族人的安全做出下一步决定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底气向那两个巨头公司索要那么多钱？一亿三千万！如果公司把这笔钱扔给中间人，想杀你的雇佣兵能从夜之城排到亚特兰大！”
“不是如果，是一定。”周游轻飘飘地说，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他们绝不会甘心把这笔钱白白送给我。”
周游太了解这些公司的尿性了。你可以让他们亏钱，甚至可以杀他们的员工，偷他们的机密，但你不能打他们的脸——他们的脸面比一亿信用点还要值钱。而通过法律途径让他们败诉，这简直是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听到周游这么说，索尔反而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你这么自信，肯定有办法解决后续的麻烦吧？”
“当然，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周游微微一笑，“而我选择最一劳永逸的那种。”
武力威慑，让所有公司都清楚地认识到，天堂公司拥有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实力。
“武力威慑嘛。”索尔当然懂这个废土上最纯粹的生存法则，但他仍有不解，“如果你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干掉夜之城的所有公司？一了百了。”
“然后呢？”周游反问道，眼神变得深邃，“看着无数人失业，所有工厂停工，整座城市陷入彻底的混乱与饥荒？如果真要这样，还不如直接判定这个世界无药可救，让我上司吹响末日号角来得痛快。”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操蛋之处。资本制度固然罪恶，但比起封建制度，它至少维持了某种程度的社会运转。那些该死的公司确实建造了维持底层人生存的工厂，生产着廉价的合成食物——先别管这食物是怎么来的；提供了勉强能饮用的水源——也别管喝了会得什么怪病。这个世界正在滑向深渊，但这些公司就像恶臭的淤泥，虽然令人作呕，却在某种程度上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体系。在建立起新的支撑之前，周游不得不与这些污泥共存。
“大洪水。”索尔笑了，皱纹在眼角堆叠，“你总是把这话挂在嘴边，难道你真的是天使？”
“这话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了。”周游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最近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是不是该去买个人造光环顶在头上？说不定还能省点电费。”
索尔盯着周游看了许久，最终举起酒杯：“好吧，天使。让我们看看你的‘大洪水’到底会是什么样子。阿德卡多家族暂时还不会离开，但我们得看到你承诺的‘方舟’。”
“很快你就会看到了。”周游举杯相碰，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房间里回荡，“非常快。”
索尔回到了阿德卡多家族临时的驻地——位于生物科技地盘边缘的天堂公司种植基地。这里曾经是一片荒芜，但此刻却充满了生机。一排排整齐的苗床上，嫩绿的幼苗在特制的营养液中轻轻摇曳，这是天堂公司提供的特殊作物，仅仅几周时间就已经发育得郁郁葱葱。
看这些小家伙长得多好。米奇蹲在苗床旁，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嫩叶，笑得露出了常年被尼古丁熏黄的牙齿。在废土上，这一抹绿色比什么都珍贵。有了这些，咱们的人至少不用再吃那些该死的合成蛋白块了。
蝎子站在他身旁，难得地露出了温和的神情：我已经记不清上次吃到真正的红薯是什么味道了。周游那小子说，这些作物三个月就能收获？
三个月，很快的。米奇站起身，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等这批种子苗移栽到土里，咱们就能亲眼见证奇迹了。
这时，仓库的铁门被推开，索尔带着一身夜色走了进来。两位老伙计立刻转过头，看到是族长回来了，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怎么样，索尔？米奇率先开口，决定留下来了吧？
索尔依旧板着他那张标志性的扑克脸，沉稳地点了点头，周游说，他准备用武力解决这次的债务问题。
武力？米奇和蝎子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蝎子感慨道，还记得他刚来废土的时候，还总想着什么和平演变、渐进改革。
索尔走到苗床前，注视着那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嫩苗：我虽然做了决定，但作为族长，我必须考虑周全。我还是有些担心，周游的武力是否真的足以对抗两家公司的反扑。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蝎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地笑了笑，走吧，索尔，带你去看看周游所说的武力到底是什么。
索尔眼睛一亮，周游送来了什么新式武器？作为在废土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他对强大的武器装备总是特别感兴趣。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可我并没有看到有任何重型装备运抵的痕迹。
米奇嘿嘿一笑，露出狡黠的表情：那玩意儿可不是什么机器，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索尔愣住了。
废土广袤而荒凉，对V而言，这里确实是最好的试验场。开阔的空间足以承受各种威力测试，也不必担心伤及无辜——当然，前提是你不在乎自己的杀手锏可能因此暴露。不过对V来说，让某些人见识到这种力量，本就是威慑的一部分。
在帕南的陪伴下，V正在进行被周游命名为“异能力一号”的芯片测试。或许是天赋使然，或许是V的学习能力超群，又或许是这块芯片与她的适配度极高，短短时间内，她已经能在常态下毫无预兆地用手枪射出火箭弹般的威力。
“这也太酷了吧！”帕南看着V仅用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手枪，就将远处能硬扛步枪扫射的合金靶板炸得粉碎，眼中满是惊叹和羡慕。“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脑机过热？义体超载？或者精神压力特别大？”她列举着安装不匹配义体时常见的副作用。
V摇了摇头，神色如常：“没有这些症状。但我能感觉到，这还不是它的全部能力。”
“这还不是全部？！”帕南已经觉得手枪子弹能产生爆炸效果够惊人了，没想到V竟说这仅是冰山一角。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全部能力是什么样？为什么没能完全发挥出来？”
“按照周游的说法，完全发挥时，每一击都堪比舰队主炮的威力。”V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也说了，一般人达不到这个标准，建议我还是要全面发展。”
帕南完全没听见后半句，她的思绪被“舰队主炮”这个词牢牢攫住了。在这个已经建立永久太空站、浮空车遍地的2077年，舰队主炮意味着什么？那是只需几发就能将夜之城从地图上抹去的恐怖力量。如果这样的威力能由单兵施展，那将是前所未有的终极武器。
想想看，当你费尽心机布置了层层安保，将警戒范围扩展到两公里外，结果对方只需要随手捡起一把路边的手枪，一枪就能把你连人带装甲车一起扬了——这还怎么防？
就在帕南沉浸在这个可怕想象中时，米奇和蝎子带着索尔来到了试验场。
“你好，V。”索尔率先打招呼，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作为周游的左膀右臂，天堂公司日常事务大多由V决断。虽然索尔自认与周游交情不错，但多年经验告诉他，对V保持礼貌总是没错的——特别是当他察觉到V身上那种前“公司狗”特有的气质后。多说几句好话不会少块肉，但少说几句可能会惹上麻烦。
米奇和蝎子就没这么多顾忌，他们单纯觉得V是个靠谱的伙伴。“V的本事可了不得。”米奇爽朗地拍拍索尔的肩，转头对V说：“给咱们的族长露两手吧？他正担心公司报复呢。”
索尔瞥了眼口无遮拦的米奇，却没有否认，而是顺着话头对V说：“听说有件很厉害的装备，我想亲眼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