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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秋雨,来得毫无征兆。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敲打在冥王府屋檐的瓦片上,发出细碎而连绵的声响,如同无数蚕在啃噬着桑叶,啃噬着这漫漫长夜里的寂静与人心。不过戌时,天色却已黑沉如墨,浓厚的乌云低低压着飞檐,将白日里那点虚假的安宁彻底撕碎。

李晚晴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医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上。窗外的雨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带来一阵阵无端的寒意与心悸。墨痕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那艘载着药材和密信的小船,是否已安全抵达城外渡口?是否顺利交接?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监视者,是否真的被门口的汤药烟雾所迷惑?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危险更令人焦灼。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冰凉的雨丝夹杂着秋风立刻扑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带来了湿润的泥土气息和……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王府内部的异样气息。那是一种被雨水冲刷后依旧未能完全掩盖的、属于陌生人的、带着潮湿皮革和某种特殊熏香的味道。

她的心猛地一沉。暗卫的隐匿功夫极好,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这味道,只可能是那些监视者,在雨夜的掩护下,采用了某种非常规的手段,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他们想做什么?仅仅是加强监视?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准备有所动作?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与雨声融为一体的叩门声响起。不是房门,而是靠近后院方向的那扇窗户。规律三短一长,是暗卫约定的紧急信号。

李晚晴迅速关好窗,快步走到门边,低声道:“进来。”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阴影般闪入,是留守府内的另一名暗卫,名唤影刹。他浑身湿透,黑衣紧贴着精悍的身躯,水珠从发梢不断滴落,脸上带着凝重。

“王妃,”影刹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我们安排在对面茶馆的眼线传来密报,约一炷香前,有数名身手矫健、并非平日监视面孔的黑衣人,借着雨势潜入了我们府外西侧巷道的民宅屋顶,那个位置,恰好能窥见后院水闸及部分通往暗渠的路径。而且,他们携带有弓弩和绳索。”

弓弩!绳索!

这绝非普通监视所需!这是要动手擒拿或狙杀的装备!

李晚晴的呼吸骤然一紧。他们果然发现了水道运药的途径!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拦截药材,更是要抓人!是要坐实冥王府“私通外敌”的罪名!

“墨痕和运药的船,现在到何处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微颤。

“按计划,此时应已出城,正在前往三十里外渡口的路上。但我们与他们的联系已暂时中断,雨势太大,信鸽无法飞行,常规联络信号也容易被发现。”影刹沉声道,“王妃,属下担心,城外接应点……恐怕也已暴露。这是一个圈套,他们故意放船出城,是为了引出我们更多的人,一网打尽!”

书房内,只剩下窗外愈发急促的雨声,以及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每一寸空间。

李晚晴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旋转。撤回命令已经来不及。通知墨痕风险?联络渠道已断。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祈祷墨痕能机警地识破陷阱,祈祷接应的兄弟能有所防备……

可是,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侥幸,这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更不是南宫陌教导她的生存之道。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影刹,”她看向忠心耿耿的暗卫,“你立刻带人,以巡查府库、加固防务为名,加强王府内所有关键位置的守卫,尤其是靠近西侧巷道的位置。做出我们已察觉他们靠近,并严阵以待的姿态。”

“是!”影刹领命,但又迟疑道,“那王妃您……”

“我自有分寸。”李晚晴打断他,“去做事。”

影刹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雨夜之中。

书房内重新剩下李晚晴一人。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这一次,她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墨痕凶险未卜,边境战事吃紧,京城杀机四伏……她心中有万千忧虑,如同这窗外瓢泼的雨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提笔蘸墨,开始书写。依旧是报平安的口吻,描述着京中秋雨带来的凉意,说着府中一切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属于小女儿的娇嗔,抱怨这雨声扰人清梦,让她有些害怕这雷鸣电闪。

然而,在信纸的末尾,在那看似抱怨雨夜难眠的句子之后,她笔锋悄然一转,用一种极其隐晦、甚至需要结合特定书籍页码才能解读的密语,写下了一句超越了他们之前所有密语范畴、近乎直白的话:

“夜雨敲窗,声如擂鼓,心绪难宁。陌,若此间风雨过骤,妾当如何自处?望君珍重,盼归期。”

她没有提及任何具体危机,但那“擂鼓”般的雨声,“过骤”的风雨,以及那句“如何自处”,无不透露出她此刻面临的巨大压力和深切的无助。这是她第一次,在信中如此清晰地流露出需要他、依赖他的信号。她不知道这封信能否顺利送到他手中,更不知道他收到时,会是何时,局面又会变成怎样。她只是在这孤立无援的雨夜,遵循着本能,向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同样身处风暴中心的男人,传递去她最真实的脆弱与期盼。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笔,将信纸折好,却没有立刻唤人送出。此刻,任何异动都可能引来更猛烈的攻击。这封信,需要等待一个更安全的时机。

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那片被雨水笼罩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雨更大了,倾盆而下,仿佛要洗净这世间所有的阴谋与污秽。

而与此同时,北境边关,南宫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守城战,击退了北狄一次疯狂的夜袭。他站在淌血的城墙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铠甲上的血污,面具下的脸孔如同这雨夜般冰寒。也正是在这时,一名亲卫顶着大雨,踉跄着冲上城楼,带来了一个几乎让他周身血液冻结的消息——他们派往敌后焚毁粮草的奇袭队伍,遭遇了早有准备的埋伏,伤亡惨重,生死不明!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王监军手持一份刚刚收到的、盖有京城兵部加急印信的文书,正带着一脸悲悯与凝重,快步向他走来。南北两地的风暴,在这一刻,仿佛透过这连绵的夜雨,产生了某种致命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