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的视线顺着周明的手指望去。
那是一栋被熏黑的方形建筑，安静地像一座坟墓。
“那里是美军军火库。”周明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肯定，“我缴获的原始地图上有标注。”
鲍里斯那张刀刻般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怀疑。
“军火库？重地不可能没人把守。”
他说的是战场铁律。
前方炮火连天，这里却死寂一片，本身就是巨大的陷阱。
周明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句话，比任何解释都沉重。
鲍里斯沉默了。
他比谁都清楚，面对两辆灰熊坦克和那个叫谭雅的怪物，他们这几百号伞兵冲上去，连炮灰都算不上。
几秒后，他抓起对讲机，语气斩钉截铁。
“第三小队，跟我来！其余人原地警戒！”
他不再多问，带着三名伞兵，紧随周明，如四道鬼影冲向那栋死寂的建筑。
废墟在脚下延伸。
几人很快抵达了军火库外。
这里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厚重的铁门虚掩着，像一只沉默巨兽张开的嘴。
鲍里斯打了个手势，一名伞兵贴着墙根，用枪口将门缓缓推开一道缝。
里面没人。
鲍里斯一马当先，端着AK47冲了进去。
周明紧随其后。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空旷，或者说，是空荡。
一排排巨大的武器架上什么都没有，地上散落着被暴力破开的弹药箱和包装纸。
美军撤离得仓促，却几乎搬空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指挥官同志！”
仓库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几人立刻冲了过去。
墙角，静静地靠着两个墨绿色的金属管状物。
火箭筒！
因为苏军攻势太快，美军没来得及全部转移！
一丝火苗刚刚在众人心中燃起，就被鲍里斯无情地浇灭。
他上前检查了一下，重重摇头，失望的神色几乎要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溢出来。
“没用的，关键零件都被拆了。”
他指着火箭筒前端的发射装置。
“扳机和击发组件都没了，就是两根废铁管。”
一名伞兵不甘心地在周围翻找，最后颓然起身。
“指挥官，一枚火箭弹都没留下。”
绝望，如冰冷的海水，在空旷的仓库里迅速蔓延，淹没每个人的口鼻。
周明却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两具残缺的火箭筒。
如果……能搞懂它的构造，是不是可以从别的武器上拆零件，把它修好？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立刻沉下心神，意识中呼出系统面板。
功勋余额：22点。
【初级工程学技巧】
兑换所需功勋：4点。
就是它！
鲍里斯看到周明还在摆弄那根废铁管，走了过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别白费力气了，同志。”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
“就算修好，也没有弹药。”
周明抬起头，目光灼灼：“除了火箭筒，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坦克？”
“有。”鲍里斯回答得很快。
“大剂量炸药包，炸履带，或者发动机舱。”
“或者用大口径穿甲弹，攻击它最薄弱的后装甲。”
“或者……”
他顿住，手掌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雷，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嘲。
鲍里斯转身走向门口，从怀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中，他的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
“我们错过了最佳时机。”
“原计划，我们空降的同时，正面部队就该攻入五角大楼。”
“我们本该是插进敌人心脏的匕首。”
“但现在……”他吐出一口浓烟，“我们和普通的地面部队，没区别了。”
鲍里斯掐灭烟头，用军靴狠狠碾碎。
“我们去和正面部队汇合，他们或许有重武器。”
这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
可周明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强行收缴他战利品，又派龙国同胞去填战壕的苏军军官。
汇合？
然后被当成消耗品，死在毫无意义的冲锋路上？
“你在这里等一下。”
周明正要说些什么，鲍里斯却打断了他。
“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鲍里斯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独自走出了仓库，身影被门口的光亮吞没。
周明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怅然与悲壮让他感同身受。
他刚刚捕捉到了鲍里斯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神情。
那不是去想办法。
那是去赴死。
鲍里斯要去炸坦克。
用他自己的命，为部队换取一个渺茫的机会。
在前世的新闻里，他确实看到过类似的疯狂举动。
那是在被人以《圣经》为理由抢走家园的战士，带着不屈意志的决死一击。
而眼前这个把手下当孩子一样护着的男人，这个视任务为生命的勇士，必然也做得出这种事。
不行。
这种自杀任务，换成自己，利用【初级潜行技巧】摸过去，成功率高出无数倍。
只要把手雷精准地丢进驾驶舱，自己甚至未必会死。
不把那两辆坦克解决掉，所有人都要完蛋。
现在只来了两辆，谁也无法保证后面没有更多的增援。
大不了，还有【重伤恢复】做保底。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了解坦克的结构，才能一击致命。
周明不再犹豫。
“系统，兑换【初级工程学技巧】！”
【功勋-4点。】
刹那间，一股庞杂而精妙的知识洪流冲入他的大脑。
齿轮咬合，杠杆传动，电路走向，内燃机结构……无数机械的构造图纸在他脑中飞速展开、解析、重构！
他再次看向手中那具残破的火箭筒。
它不再是一根废铁。
每一个接口，每一个卡槽，都变得无比清晰。
他瞬间就明白了它缺少了什么。
一根用于连接扳机和击锤的联动杆。
周明的视线，落在了墙角那把被谭雅一枪打断的m24狙击步枪上。
在他的新知识体系里，那不再是一把废枪。
那是一堆由高强度合金钢和精密零件组成的材料库！
他迅速上前，三两下就拆开了狙击枪的枪栓。
枪栓主体完好。
他从里面取出一根比筷子略细的撞针连杆。
长度、韧性、强度，完美！
周明拿起火箭筒，双手稳定得不像一个刚经历过激战的伤员。
他将那根撞针连杆小心翼翼地嵌入预留的凹槽，再用匕首的尖端轻轻一撬。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那感觉，像是断裂的骨骼被重新接续，冰冷的机械获得了心跳。
他试着扣动扳机。
后方的击锤应声弹起，干脆有力。
修好了。
周明扔掉那把彻底报废的狙击枪，将修复好的火箭筒背在身后。
就在这时，鲍里斯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仓库门口。
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只是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往无前的火焰。
“该走了。”
鲍里斯看着仓库里的周明和三名伞兵，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来给你们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