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遗书血谏
洞窟外暴雪扑打石门，桑皮纸上干涸二十年的褐渍在玉珏幽光中晕开，化作一泊刺目的血潭。九幽首领溃烂的嘴角扯出狞笑，锁骨处剥露的“瑨”字烙痕随喘息突突搏动，与玉珏断口的朱砂线同频共振：“哥哥至死都以为是我害他……可他剖你胎记炼锁魂砂时，可曾问过你疼不疼？”他染毒的指甲抠进冰面，黑血顺指缝渗出，竟凝成与雷鸣手背如出一辙的血莲纹路。
“闭嘴！”雷鸣独臂攥紧军工铲残柄，新愈的肩痂因震怒绷出裂痕，血珠沁出纱布，“瑨子爹的绝笔写得清楚——是你这龟孙弑兄夺鼎！”他猛然踏前一步，靴底碾碎冰台上散落的螭钮碎片，碎铜“咔嚓”扎进鞋跟，“老子现在就把你钉在这冰棺材里！”
“雷子！”明玉的声波仪突然锁定首领胸腔。屏幕上肺叶影像被蛛网般的黑纹侵蚀，波纹频率竟与玉珏朱砂线共振一致！“他肺里的不是病灶……是反噬的蛇纹咒！”她医用镊尖戳向我怀中嗡鸣的玉珏，“瑨哥，锁魂砂以血亲为媒——你爹用命把咒毒封进他肺腑了！”
记忆如冰锥贯脑——
祠堂供桌在暴雨中震颤，父亲闻人靖脊背抵住倾塌的梁柱，匕首尖挑开我左肩皮肉。十岁的我咬住供布闷哼，血顺着月牙伤疤淌进夔纹铜盆。他染血的掌心将半块玉珏按进我伤口：“阿瑨记住……锁魂砂需至亲血脉为皿，今日我剜你胎记不是害你……”
铜盆血水里浮动的“瑨”字骤然扭曲，竟蜕成未成形的“玥”字！父亲瞳孔骤缩，匕首猛扎向盆中血字：“有人在改咒——是阿玥！”
瓦檐“轰隆”塌下半边！叔父闻人玥的身影在电光中显现，锁链缠缚的左腕鲜血淋漓。他嘶吼撞开父亲，染毒指尖直插我肩头伤处：“哥哥！你以为抽他血脉就能封住我的咒？”
锁魂砂随他指尖灌入我血肉的刹那，父亲玉珏重击他后心。叔父喷出的黑血溅上父亲面颊，血滴竟如活虫钻入鼻腔——
“他替我承咒，是因为你改咒噬主！”我齿缝迸出冷气，玉珏断口朱砂线灼如烙铁，“当年你强改蛇纹咒反噬自身，叔父为救我替你承下七成毒咒——可他锁链缠身无力回天，才被你炼成镇墓尸！”
首领胸腔剧烈起伏，腐坏的肺叶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胡说……明明是他剜你血肉……啊！”剧痛让他蜷成虾米，黑袍下摆渗出腥臭黑液。桑吉突然扑到冰台前，冻红的手指抠向玉匣夹层：“纸下面……还有东西！”
匣底桑皮纸被掀起一角，露出半张紧贴冰面的锡箔。明玉镊尖轻挑，锡箔背面赫然是父亲笔迹的血书：
“光和五年腊月，吾弟阿玥锁魂砂毒发，求吾以龙脉余炁镇其肺腑。然九幽会暗改河洛葬经，诱其以亲侄血脉饲鼎炼尸仙。吾假意应允，实将半数咒毒封入己身。若吾儿执珏归盘，当碎玉破砂，咒毒自归本主！”
血书末尾一滴喷溅状褐渍旁，小字附注触目惊心：
“真鼎非鼎，乃西周雷兽颅骨所化——勿信河洛葬经！”
“河洛葬经是陷阱？”雷鸣抓过血书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封门村的坐标……”
玉珏蓦地自我怀中飞旋升空！断口蓝光如手术刀精准刺入首领锁骨烙痕。黑血“滋啦”喷溅，烙痕下竟浮出一枚米粒大的青铜卦签！明玉声波仪疾扫：“卦签在吸收玉珏能量——咒毒本体是这玩意儿！”
“还给我！”首领癫狂抓向玉珏。我反手抖开分金尺，尺锋沿他脖颈三寸虚划而过：“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散风！”
后天八卦气劲凌空压下的刹那，青铜卦签“啪”地弹射离体！玉珏断口蓝光如巨鲸吸水，将卦签瞬间吞没。卦签在蓝光中熔成赤红铁水，滴落冰面时“嗤嗤”凝成三瓣血莲——与雷鸣手背朱砂痣纹路严丝合扣！
首领的咳声忽如断弦。他茫然抚向锁骨——溃烂二十年的烙痕竟在玉珏蓝光下蜕成淡粉新肉！“不可能……”他盯着自己复原的皮肤，独眼映着冰台上桑吉小心翼翼展开的锡箔血书，“哥哥的血咒……解了？”
“爹封进你肺腑的不是毒咒，是救你的药！”我将玉珏按上他心口，蓝光顺经脉灌入肺叶，“蛇纹咒需双生血脉为引，他剜我胎记是为分走咒力，再封入你体内炼成‘锁毒砂’，逼毒素凝固！”
冰渊底蓦然传来夔牛长哞！洞窟石英顶“咔嚓”裂开蛛网纹，硫磺浊气裹着雪沫倒灌而入。明玉的声波仪对准岩缝：“是双生峰地脉余震——冰基要塌了！”
“带她走！”首领突然暴起，独臂抓起桑吉抛向雷鸣，“从后山冰缝钻出去，天亮前能到封门村！”他染血的指尖戳向血书附注，“记住……真鼎在西周雷兽颅骨里，河洛葬经是九幽会篡改的……”
话未说完，整座洞窟轰然倾塌！十人高的冰锥如巨神之矛坠下，首领纵身撞开明玉，脊椎被冰锥“咔嚓”砸断的脆响淹没在雪崩轰鸣中。最后一道视线死死钉在我掌心玉珏上：“告诉阿瑨……他爹给的糖，是栗子味的……”
雪暴吞没了洞窟最后一点微光，桑吉攥着染血的锡箔蜷在雷鸣怀里。我抚过玉珏断口温润的裂痕，父亲以命为谏的绝笔在掌心滚烫——中原那座被风雪掩埋的村落里，吞噬千年的雷兽颅骨，正等着撕碎横亘二十年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