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玉璧螭谋
绿皮火车碾过陇西平原的晨霭，车窗外麦田浮动的青色被朝阳镀上一层稀薄金箔。雷鸣将染血的卦盘平摊在膝头，掌中龙形灼痕的暗红纹路随脉搏微微搏动，像是皮下埋了条活龙：“这印子烫得像烙铁……河南的黄土底下怕不是埋了熔岩洞？”他独臂屈伸试探着发力，肋下淡痂随肌肉牵拉绷出浅沟，伤处已无滞涩感。
明玉的镊尖悬在灼痕上方寸许，声波仪屏显数据疾速滚动：“表皮温度41.3c，但深层肌理无炎症反应……像是活性金属离子在渗透。”她羽绒服袖口滑落半截，腕部曾被河豚毒素麻痹的皮肤光洁如初，此刻指尖却因震惊微微发颤，“瑨哥，纹路走向和北斗摇光轨迹重合了！”
我捻起沾着朱砂尘的五帝钱按向灼痕。钱眼触肤的刹那，龙纹骤然迸射金芒！光芒如针扎进卦盘天池凹槽，盘底青铜箭头“嗡”地弹起，针尖狂抖着刺穿“郑州”刻痕，直指车窗外掠过的一座荒庙——庙脊蹲兽缺了左耳，残缺口正对着疾驰的列车车窗。
“龟孙子盯梢！”雷鸣抓起军工铲抵住窗缝。铲刃寒光映出荒庙飞檐的阴影里，一个裹着血狼皮的身影倏然隐没，溃烂的左眼在暗处烙下冰锥似的视线。
昆仑山脉某处冰窟深处，万年玄冰砌成的祭坛泛起幽蓝雾霭。九幽首领闻人玥枯瘦的指尖抚过祭台中央的昆仑玉璧，璧面螭龙浮雕的鳞片在他指腹下泛起青黑油光。玉璧边缘嵌着三枚夔牛镇物残片，残片缝隙渗出的血丝如活蛇游走，渐渐在璧心凝成模糊人影——赫然是列车中三人晃动的剪影！
“螭龙归位……”闻人玥的嗓音嘶哑如砂纸磨铁。他染着尸蜡的指甲划过璧面裂纹，裂纹深处突然浮出闻人瑨怀中玉珏的虚影，断口处幽蓝光流与璧心血丝激烈绞缠，“可惜了这身血脉。”指尖猛戳玉珏虚影的摇光星位，螭龙双目应声充血！
——列车上，我怀中的玉珏骤然冰寒刺骨！断口蓝光失控般窜向雷鸣手背龙纹，金红纹路瞬间蔓延伸展，蟠龙龙首怒目暴睁，龙尾死死缠住他小臂“钥”字篆文！
“呃啊！”雷鸣闷哼攥拳，龙纹灼烫处皮肤“滋啦”腾起白烟。明玉的酒精棉急按下去，棉絮触及龙鳞状凸痕竟燃起蓝焰！“是生物电自燃！”她医用镊夹碎硝酸甘油片压上焰心，火焰遇冷药“噗嗤”熄灭，但雷鸣腕骨已被灼出焦糖色的浅印。
闻人玥的冷笑穿透玉璧传来，声波在冰窟中撞出回音：“封门村的尸鼎等了你二十年……亲侄儿的血开鼎炼尸仙，才不负闻人氏‘御龙’血脉！”冰壁忽地映出巨大青铜方鼎的轮廓——鼎身蟠螭纹咬合处裂开七道榫卯，最大一道缺口的形状竟与玉珏断口严丝合扣！
“尸仙？”明玉的镊尖戳向我肋下旧伤位置，“西周祭雷鼎改的炼尸窑？那需要血脉至亲为引……”她突然噎住，镜片后的瞳孔骤缩——声波仪不知何时已锁定玉珏断口，屏幕上波纹扭曲成“叔侄”二字殄文！
昆仑玉璧前，闻人玥指腹抹过螭龙独目。青黑玉质下浮出封门村枯井的俯瞰图：井壁青铜榫卯环环相扣，核心锁眼处插着半截残破玉珏，断痕新旧与我怀中玉珏如出一辙！“你以为玉珏天生残缺？”他独眼贴近璧面裂纹，“当年你父亲为阻我炼尸仙，亲手砸碎传家玉珏……可惜啊，他临死前还攥着这片废玉！”
冰壁画面陡转——幽暗冰窟中，闻人靖的冻尸蜷缩在冰锥林下，左手五指抠进冰层，掌心死死压着半枚带血的玉珏碎片！碎片摇光位嵌着一点冰髓磷光，光晕微弱如将熄的星。
玉珏在我怀中剧震，断口蓝光突然暴乱！光流如毒藤缠住右臂经脉，肩胛旧伤处传来冰锥贯体似的幻痛——正是当初在冰渊为护明玉撞上冰棱的位置。痛楚激得我齿缝渗出血腥味：“所以你在格尔木戈壁……屡次要夺桑吉怀里的骨灰？”
“卓玛那丫头坏我大事！”闻人玥指尖猛叩玉璧，螭龙鳞片迸出细碎冰渣，“她竟将另一块玉髓晶屑缝进骨灰袋……没有纯阴玉髓平衡，尸鼎根本承不住闻人血脉的至阳烈火！”璧面应声映出桑吉背影：她正随驼队走向昆仑神鹰崖，怀中骨灰袋缝线处微光流转。
明玉的钢笔尖突然扎进记事本。笔尖划破纸页的沙沙声里，她沾着硝烟尘的左手按上雷鸣腕骨龙纹：“纹路上有高频震荡波……源头在正东方向！”车窗倒影中，荒庙残檐已缩成地平线上一粒黑点，但卦盘箭头仍死咬不放。
闻人玥的叹息带着冰碴碰撞的脆响：“待我抽干你血脉炼成尸仙，便用这昆仑玉璧镇住天下龙脉……让九幽会的蛇纹烙进华夏地髓！”他覆着黑甲的精钢义指划过玉璧裂纹——
“咔啦！”
昆仑玉璧裂纹应声延展半寸，裂纹走势竟与瑨怀中玉珏断口弧线完全重叠！同一刹那，我肋下幻痛骤然消失，玉珏蓝光温顺回流，仿佛从未失控。
列车“哐当”驶入隧道。黑暗吞噬车窗的瞬息，卦盘血光暗灭又复明，箭头已转向东南。
隧洞石壁的阴影流水般掠过明玉镜片，她忽然攥紧钢笔：“玉璧能映出血脉共鸣者的行踪……但我们也能反向捕捉他的位置！”笔尖悬在龙纹“钥”字上方，一滴蓝墨落向篆文中心——
墨滴触肤的刹那，龙目金芒暴涨如炬！
昆仑冰窟内，玉璧螭龙独目“咔嚓”绽开蛛网裂痕，一缕蓝墨竟从璧心汩汩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