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冰转坤移
冰隧道的倾斜岩壁在脚下打滑，靴底牦牛皮刮擦着渗水的萤石，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冰渣。身后九幽首领的咆哮混着冰崩声紧追不舍：“闻人瑨！留下卦盘！”夔牛本体被彻底激怒的哀嚎如远古战锤砸在耳膜上，整条隧道簌簌落雪，嵌在洞壁的星斗状萤石忽明忽灭，幽蓝光晕将三人仓皇奔逃的影子拉得鬼魅般摇晃。
“东北方三百米有岔路！”明玉的声波仪扫过前方弯道，屏幕波纹因剧烈震动疯狂跳跃，“但共振频率异常——冰层底下是空腔！”她羽绒服左肩被青铜戟尖划破的裂口早被玉珏蓝光修复如初，此刻却被冷汗浸透贴住后背，“瑨哥，你掌心的碎玉在发烫！”
我垂目看向右掌——玉佩爆裂时嵌入肌理的残片正突突灼烧，血肉下的玉棱与洞壁萤石共鸣震颤！前方隧道豁然中分：左道幽邃不见底，右道尽头竟是一面平整如镜的玄冰壁。冰壁表面阴刻着巨大的艮卦符号（?），卦象线条内嵌着墨绿玉髓，冰寒之气扑面刺骨。
“艮为山……这是死门！”雷鸣独臂将我拽向左侧，“走活路！”他军工铲狠插冰面刹住冲势，铲刃刮擦处“咔嚓”绽开蛛网裂痕。碎冰坠入深渊的闷响从脚底传来——声波仪侦测的冰下空腔竟是百丈深壑！
九幽首领的血箭已破空射至！箭风撕裂空气直取我后心，箭镞沾着的夔牛腐血“滋啦”蚀穿寒气。千钧一发，我旋身以青铜剑格挡——
锵！
血箭撞上剑脊炸成红雾！反震力推得我踉跄倒退三步，右足后跟猛地踏中艮卦冰壁！
掌心碎玉残片骤然爆出金红血芒！
光芒如活蛇钻入冰壁艮卦纹路，墨绿玉髓遇血“嗡”地浮起，整面冰壁竟如磨盘般顺时针旋开！岩屑混着霜尘从转轴处簌簌崩落，冰壁后方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缝隙，刺骨罡风裹着硫磺味倒灌出来。
“冰转坤移……这鬼墙会动！”雷鸣的军工铲抵住旋转冰壁，独臂肌肉绷如钢丝，“门轴是磁陨石造的！”他指向冰壁转轴处裸露的黝黑金属，金属表面布满螺旋纹路，正与玄冰摩擦迸溅蓝紫色火花——正是卦盘陨铁的同源材质！
九幽首领的探阴爪已钩住我背包带：“拿来吧！”爪链回扯的巨力拽得我颈椎“咯咯”作响。明玉的声波仪对准爪链衔接处，功率旋钮猛拧到底：“18hz共振——断！”
铮！
精钢爪链应声崩裂！首领因惯性向后栽倒，黑袍被飞溅的爪钩撕开破口，锁骨溃烂的蛇纹刺青渗出黑血。他暴怒拍地跃起，腕间甩出三道浸透黑驴血的墨斗线，线绳如毒蛇绞向我怀中卦盘：“墨斗量天尺——封！”
墨线触及卦盘刹那，盘面“河南洛阳”四字籀文骤然血光大盛！陨铁指针疯转如陀螺，液氮陨冰“咔嚓”裂开蛛网纹，整块卦盘竟脱手飞起，如被无形磁力牵引着射向冰壁缝隙深处！
“卦盘被坤位移位的磁脉吸走了！”我扑向缝隙，卦盘却早消失在黑暗尽头，唯余一点红光在甬道深处明灭。冰壁旋转移门的速度正在加快，缝隙已收缩至半尺宽！
“追！”雷鸣独臂抓住我腰带发力猛抛。我借势撞入缝隙，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岩面上。缝隙彼端赫然是个十平米见方的天然冰室，穹顶垂落无数钟乳石般的冰锥，地面堆积着厚厚霜尘。卦盘静静躺在冰室中央，盘身压着一方青黑色石碑，碑面密密麻麻刻满籀文——首行“雷泽眼”三字如刀凿斧刻！
“瑨哥小心头顶！”明玉的尖呼从缝隙外传来。九幽首领竟以墨斗线缠住冰壁凸起，黑袍残影如蝙蝠掠向缝隙！收缩的冰隙卡住他半边肩膀，他狞笑着将血淋淋的左臂探入冰室，五指如钩抓向卦盘——
我怀中青铜剑应机暴起！剑柄玉环迸发幽蓝光束，光流如铁索缠住他手腕。玉环断口处与碑文“雷”字同频震颤，整座冰室轰然抖动！
“你闻人家的血……也敢拦我？”首领嘶吼着发力前挣，溃烂的锁骨刺青因用力崩开血口。脓血滴落碑面“泽”字瞬间，碑文陡然浮起赤芒！
噗嗤！
血光如荆棘刺穿他掌心！首领惨嚎缩手，冰壁“轰隆”彻底闭合，将他诅咒般的咆哮隔绝在外：“闻人瑨！出墓之日便是你闻人氏灭——”
余音被冰壁吞没。冰室内死寂如坟，唯有卦盘指针在碑面震颤不休。明玉抚过“雷泽眼”碑文，指尖凝在第二行小字：“‘护羌校尉闻人珏以血饲夔，镇龙脉于冰坤’……闻人珏？那不是镇龙血碑上的名字？”她蓦然抬头看我，瞳孔因惊骇而收缩，“碑文说他为镇夔牛献祭了自己，可四十五章的汉碑分明写着陈珏就是闻人珏！”
我抚过碑上“血饲”二字凹痕，触手粘腻如未干的血膏：“《后汉书》载光和四年护羌校尉陈卞战殁，但野史说陈卞是顶罪替死——真正的护羌校尉更名闻人珏潜入雷泽布阵。”玉珏蓝光扫过碑底，照亮一行更小的刻字：“‘坤位移，雷眼开，洛阳劫至’……原来冰转坤移的‘坤’不是八卦方位，是指河南坤舆地脉！”
雷鸣的军工铲刮开碑底霜尘，露出半幅阴刻的星图：“北斗七星缺了摇光位——和四十六章冰窟星图一样！”他独臂指向星图缺口，“这儿能塞东西！”
我右掌按向摇光缺口——
铿！
嵌入血肉的碎玉残片脱飞而出，严丝合缝楔入星图！整块石碑应声浮起金红血丝，血丝如蛛网爬满冰室四壁。卦盘在血网中嗡鸣升起，盘面“河南洛阳”四字籀文溶解重组，竟凝成“封门村”三字篆书！
“下个目的地……”明玉怔然望着盘面。冰室穹顶突然传来冰层挤压的呻吟，一根手腕粗的冰锥“咔嚓”断裂，尖锥直坠她天灵盖！
“低头！”我拽着她扑倒。冰锥擦着发梢扎进霜堆，碎冰溅了满脸。玉珏应激喷涌光流裹住她额角，被冰碴划出的血痕瞬间收口。
冰屑纷扬中，石碑底座“轧轧”沉降，露出后方仅容佝身通过的青铜密道。霉味裹着寒风从洞内涌出，隐约带来流水声——正是地下暗河的潮湿气息！
卦盘在密道入口悬停一霎，忽如流星射入黑暗。
玉珏光流照亮前路，青铜甬道在脚下延伸如巨兽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