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雾锁归途
轰鸣声还在溶洞深处回荡，像是远古巨兽最后的咆哮。
无人机投下的爆破筒精准命中岩壁薄弱处，炸开的瞬间，碎石裹挟着炽热的气浪向四周横扫，祭坛区的青石板被震得崩裂开来，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闻人瑨只觉得后背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掀翻，卡其色工装服的衣摆被气浪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怀里的螭龙玉珏突然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他重重摔在歪斜的祭坛石台上，分金尺从手中脱出，“哐当”一声砸在青铜神树的树干上，尺身原本就有的划痕被震得更加清晰。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气味便涌入鼻腔，混杂着腐殖土的腥气与某种甜腻的恶臭，比他早年在古玩店清理地窖时闻到的霉气还要呛人百倍。他猛地咳嗽起来，胸腔震得生疼，视线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淡绿色的雾气，那雾气像是有生命般，从岩壁崩裂的缺口处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转眼就弥漫了整个祭坛区。能见度急剧下降，原本能看清的千棺阵轮廓迅速被吞噬，身边的青铜神树因为震动倾斜了半尺，树基处的碑文被坠落的碎石掩埋，只露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古篆字。
“咳…这沼气比古玩店地窖的霉气还呛，致幻效果也太狠了！”闻人瑨挣扎着爬起来，头晕目眩的感觉瞬间袭来，眼前的青铜神树仿佛在扭曲旋转，树影里似乎晃动着无数细小的黑影。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滚烫的玉珏被掏出来的瞬间，一道柔和的蓝光骤然亮起，在淡绿色的毒雾中劈开一道缝隙。这蓝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形成一道约半米宽的透明光带，将周围的毒雾稍稍逼退，让他勉强能看清身前几米的范围。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身边早已没了雷鸣和温明玉的身影。爆破的气浪将三人冲散到了祭坛的不同方向，雾中只能听到无人机残骸坠落的“叮叮当当”声，以及某种藤蔓摩擦岩石的“沙沙”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闻人瑨心里一沉，提高声音喊道：“明玉、雷鸣！你们在哪？跟着玉珏的蓝光走！”
声音在雾中传播不远，很快就被厚重的毒雾吞噬，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耳边微弱回荡。他扶着倾斜的青铜神树稳住身形，目光扫过四周，只见地面的裂缝中已经钻出了不少带毒的血藤，藤径约有五指粗细，深紫色的藤蔓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倒刺上沾着晶莹的毒雾黏液，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凹坑。千棺阵的棺木大多被震得开合不定，部分棺盖斜斜地搭在棺身两侧，几具尸骸半身探出棺外，腐烂的手臂耷拉着，仿佛被毒雾刺激得想要爬出棺木，模样说不出的惊悚。
洞窟顶部散落着几架无人机的残骸，金属外壳被爆破气浪掀得变形，只有其中一架还在顽强地闪烁着红光，机身微微震动，显然还在持续传输画面。闻人瑨心里清楚，这架受损的无人机意味着九幽会肯定能看到这里的一切，他们引爆沼气毒雾，目的就是要将三人困死在这里。
“该死，这雾越来越浓了。”闻人瑨皱紧眉头，玉珏的蓝光虽然能破雾，但覆盖范围有限，想要让分散的两人找到方向根本不够。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因为吸入毒雾而变得紊乱，眼前的幻觉也越来越清晰，竟然看到了父亲的虚影在雾中向他招手，那身影穿着熟悉的藏青色中山装，笑容温和，和记忆中最后离别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不能被幻觉骗！”闻人瑨猛地甩头，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知道，沼气中含有的有毒气体已经开始影响中枢神经，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九幽会动手，他们自己就会被幻觉吞噬。而玉珏的蓝光正在逐渐变弱，显然仅靠自身的力量已经难以支撑，必须用特殊的方式强化它的力量。
闻人瑨咬了咬牙，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他从工装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多功能军刀，刀刃弹出的瞬间，反射着玉珏的蓝光。“只能赌一把了！血祭玉珏！”他没有丝毫犹豫，军刀划过左手腕，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殷红的血珠滴落在螭龙玉珏上，瞬间被玉珏吸收。
下一秒，玉珏猛地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比刚才亮了数倍，闻人瑨甚至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蓝光“唰”地暴涨，不再是单一的光带，而是分裂成了三道光矢，一道留在他自身周围，另外两道分别射向左侧的雾中和右侧的岩壁方向，光矢在空中微微震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像是在指引方向。
“血祭能强化玉珏！光矢能定位你们！”闻人瑨对着雾中大喊，声音因为失血而微微发颤。他用右手按住左手腕的伤口，鲜血还是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血点。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头晕的感觉也加重了几分，扶着青铜神树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玉珏抽血跟抽古玩店的流动资金似的，心疼！”他忍不住吐槽，心里却暗自庆幸，幸好这血祭的效果立竿见影，否则三人真要被困死在这雾中了。
与此同时，祭坛左侧的悬棺群边缘，雷鸣正靠在一具发黑的棺木上，剧烈地咳嗽着。他身着的黑色战术服左肩处，原本就存在的尸毒血纹已经蔓延到了右脸，暗红色的纹路像蜘蛛网般爬过颧骨，带着不祥的黑气。他的左掌紧紧攥着，掌心的“罪”字烙印泛着浓郁的黑光，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从烙印处传来，让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爆破的气浪将他冲到这里时，他重重撞在悬棺的铁链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手中的军工铲差点脱手飞出。还没等他站稳，大量的绿色沼气便涌了过来，吸入鼻腔的瞬间，辛辣的气味让他忍不住呛咳，紧接着便是强烈的头晕目眩，视线里的悬棺群开始旋转，耳边响起各种嘈杂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呢喃。
“快…杀了闻人瑨…他是守龙人，会害你爹…”一个苍老而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雾中缓缓浮现出九幽会长老的虚影。那虚影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眼睛却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他。
雷鸣握着军工铲的手开始发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父亲失踪前的画面，长老的话语像魔咒般不断回响，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他猛地抬起军工铲，差点就朝着身边的棺木劈下去，幸好就在这时，左掌的“罪”字烙印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刺进皮肉，掌心血珠渗出，与烙印的黑光交织在一起。
“是毒雾激活了烙印！这玩意儿想控制我！”雷鸣猛地回神，眼中的杀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警惕。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幻觉，却发现那长老的虚影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雾中，不断地蛊惑着他。“你爹的失踪和守龙人脱不了干系…杀了闻人瑨，你就能找到你爹…”
“闭嘴！”雷鸣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军工铲在地面上拄了一下，发出“笃”的声响。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尸毒在毒雾的刺激下变得更加活跃，右脸的血纹隐隐发烫，像是有生命般在缓慢蠕动。吸入的沼气让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厉害。“这雾比部队的催泪弹还难顶，视线全乱了！”他咬着牙，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绿色，悬棺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稍不留神就会撞上去。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从雾中传来，紧接着，一道蓝色的光矢穿透毒雾，出现在他的视线尽头。那光矢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正是闻人瑨螭龙玉珏的气息。雷鸣心中一喜，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疼痛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是瑨的玉珏！跟着光走！”
他不再犹豫，握着军工铲，朝着光矢的方向一步步挪动。脚下的青石板湿滑无比，加上幻觉残留，他的脚步虚浮，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刚走没几步，脚踝就被一道突然钻出的血藤缠住，尖锐的倒刺瞬间划破了战术服，刺痛感传来，伴随着一丝麻痹的感觉。“该死的藤蔓！”雷鸣低骂一声，手腕用力，军工铲带着风声劈下，将血藤拦腰斩断，断口处涌出墨绿色的汁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注意到，这些血藤似乎比之前更加灵活，像是能预判他的移动方向，好几次都朝着他的要害缠来，显然是在适应他的动作频率。雷鸣心中警铃大作，这藤蔓的自适应能力越来越强，再拖下去恐怕会更加麻烦。他咬着牙，加快了脚步，左掌的烙印依旧在隐隐作痛，但光矢的蓝光似乎能压制烙印的力量，让他不至于被完全控制。雾中的幻觉还在继续，长老的虚影时不时出现在身边，诱惑着他转向，指向闻人瑨的方向，让他杀了那个所谓的“守龙人”。雷鸣只能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目光紧紧锁定那道蓝色光矢，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祭坛方向靠近。
祭坛右侧的岩壁角落，温明玉正蹲在地上，借着玉珏传来的微弱震动，摸索着散落的零件。她身着的浅灰色冲锋衣沾满了灰尘，胸前的声波仪已经彻底死机，屏幕碎裂成蛛网状，几根细小的零件从裂缝中掉出来，散落在她的怀中。她右手握着的GpS定位仪也没能幸免，屏幕上只剩下模糊的坐标闪烁，根本无法判断准确位置。
爆破的气浪将她推到岩壁上时，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石上，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吸入的沼气让她头晕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她第一时间检查了手中的声波仪，指尖触碰屏幕时，只感觉到一片冰凉，毫无反应。“完了！主板炸了，彻底修不好了”温明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这台声波仪是她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改装的，原本还指望能用它干扰九幽会的设备，现在却成了一堆废铁。
她摸出备用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柱射出去，却瞬间被厚重的毒雾吞噬，连半米远都照不透。“这雾能挡光！只能靠玉珏了”温明玉皱了皱眉，将手电筒塞回口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也有一块小小的螭龙玉珏碎片，是出发前闻人瑨分给她和雷鸣的，虽然力量微弱，但能感知到主玉珏的动静。
沼气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脑海中开始出现奇怪的幻觉，实验室里的仪器、各种数据图表在雾中交织旋转，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这沼气的致幻成分是‘神经递质抑制剂’，比实验室的致幻剂还烈，完全不符合安全标准！”温明玉忍不住吐槽，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她对这种违背“安全准则”的毒雾深恶痛绝。吸入的气体让她咽喉发痛，咳嗽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呼吸道已经受到了轻微的损伤。
就在这时，胸口的玉珏碎片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道蓝色的光矢穿透毒雾，出现在她前方不远处，光矢微微晃动，像是在向她发出信号。温明玉心中一喜，瞬间来了精神，她知道这是闻人瑨的血祭玉珏发出的指引。“瑨的血祭玉珏…他肯定又在‘大出血’，回头得让他记在‘团队开支’里，算上沼气解毒费和玉珏引路服务费，这笔账可不能少算”她一边嘀咕着，一边顺着光矢的震动方向摸索前进。
脚下的路格外难走，青石板上布满了裂缝，时不时会踩到散落的碎石或棺木碎片。她走得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一具半开的棺木绊倒，怀中的零件散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嘶…”温明玉倒吸一口凉气，膝盖磕在青石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顾不上揉膝盖，赶紧趴在地上摸索，借着光矢的蓝光，将散落的零件一个个捡起来塞进怀里。“这些零件说不定还有用，不能丢！”她对自己的设备有着特殊的感情，哪怕是损坏的零件，也舍不得轻易放弃。
刚捡完零件，手腕就被一道突然袭来的血藤缠住。深紫色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倒刺，瞬间刺破了冲锋衣的袖口，毒雾黏液沾在皮肤上，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嘶…藤蔓有毒！这雾还让我看不清藤的位置！”温明玉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藤蔓，用力撕扯，却被倒刺划伤了手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她心中一动，想起闻人瑨说过玉珏的蓝光能压制毒雾，于是将胸口的玉珏碎片掏出来，碎片上的微光虽然微弱，却让缠住手腕的血藤微微一颤，松动了几分。
她趁机挣脱血藤，快步后退，看着手腕上被腐蚀的皮肤，忍不住皱紧眉头。她发现这些血藤似乎越来越聪明了，之前还只是盲目地蔓延，现在却能精准地锁定移动的目标，缠绕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显然是在适应周围的环境和猎物的移动频率。温明玉不敢耽搁，加快脚步朝着光矢的方向走去，光矢形成的透明光带能将靠近的血藤逼退，让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雾中的幻觉还在持续，她眼前时不时会出现实验室爆炸的画面，耳边传来仪器的警报声，让她心跳加速。但她始终保持着清醒，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毒雾引起的幻觉，手中紧紧攥着GpS定位仪，哪怕屏幕显示模糊，也能让她稍微安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头晕的症状也没有缓解，显然沼气的毒性还在持续发作，但想到闻人瑨和雷鸣还在雾中，她就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朝着光矢指引的祭坛方向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毒雾似乎越来越浓，淡绿色的雾气中隐隐透出诡异的红光，那是顶部受损无人机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