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血破局
卦盘残片的充能余波还在祭坛里震荡，岩壁缝中突然漏出一缕细碎的铃声——像旧戏楼里锈了的铜锣，又像指甲刮过老槐树的皮，刺得人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闻人瑨的手指刚碰到卦盘残片的边缘，闻言猛地缩回，指尖泛着青白：“是九幽会的‘声煞铃阵’。”他抬下巴指了指西侧岩壁，九枚青铜铃嵌在石缝里，呈九宫格排布，铃身铸满盘成圈的九头蛇纹，蛇眼是两颗凝固的血珠，铃舌泛着乌青的光，正随着铃声高频震颤，“用声波操控行尸藤，这玩意儿比我去年修复的那面清代镇墓铃邪十倍。”
雷鸣的战术靴碾过地面的无人机残骸，泛着淡金光的碎片被踩得“咔嗒”响：“藤已经钻出来了——看地面。”
话音未落，浅褐色的岩缝里涌出无数细弱的血藤，像泡发的红蚯蚓，扭着身子往卦盘残片爬。那些藤蔓表面泛着黏腻的黑液，所过之处，岩石都被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闻人瑨摸出怀里的玉珏，指尖掐诀将它按在卦盘台座中央。玉珏触到石面的瞬间，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像在冰面上烧起的火苗，将逼近的血藤逼退半寸。“守龙人血脉能干扰‘声煞’的频率，”他咬着牙抽出战术刀，刀刃抵在自己右掌，“但得破铃阵的核心——血祭。”
“你疯了？”雷鸣攥住他的手腕，指节泛白，“割腕会耗损血脉，后续怎么激活碑文？”
“总比让藤缠碎卦盘强。”闻人瑨甩开他的手，刀刃划破掌心的瞬间，他闷哼一声，鲜血顺着指缝滴在最近的青铜铃上。
叮——
原本尖锐的铃声突然劈了叉，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婴儿啼哭，哀鸣着往岩壁里钻。血藤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到，猛地痉挛起来，藤节扭曲成麻花状，疯狂往后缩，连地面的残骸都被带得滑出去半米。
“成了！”雷鸣眼睛一亮，立刻扑向铃阵底座，“藤退了！我撬铜链——这是控藤的中枢，能当实锤证据！”
军工铲的铲刃精准插入底座与岩壁的缝隙，雷鸣双臂肌肉绷得像弓弦，手腕发力往上撬。“咔”的一声，青铜底座裂开一道缝，半截裹着黑液的铜链露出来——链身刻满交缠的九头蛇纹，每一节都嵌着细如发丝的银线，泛着幽绿的光。
“长老！他们碰了铜链！”
远处突然传来炸雷似的怒吼，祭坛入口的扬声器将声音放大到震耳欲聋。铃阵的频率瞬间紊乱，哀鸣的铃声又变回尖锐的嘶叫，刚退去的血藤像打了鸡血似的，再次扭着身子扑过来，其中一条直接缠上雷鸣的小腿。
“操！”雷鸣骂了一句，挥铲劈向藤蔓，锋利的铲刃切断藤节的瞬间，黑液溅在他的战术裤上，腐蚀出一个洞。他弯腰拽住铜链往外拉，藤蔓却越缠越紧，“瑨！帮我稳住铃阵！这玩意儿要拽不动了！”
闻人瑨的右掌还在流血，他咬着牙将手掌按在铃阵底座的玉珏上。玉珏的蓝光暴涨，像一道屏障，将扑过来的血藤挡在半米外。“别硬拽！”他喊，“铜链连着重心，断了会触发自爆——里面有炸药！”
雷鸣的动作顿住，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铜链上。他盯着链身的银线，突然反应过来：“里面有导线！能反向追踪长老的控制器！”话音未落，他的指尖顺着银线摸到链节接口，“咔”地用铲刃卡住，用力一截——铜链断成两截，断口处冒着细小的电火花。
“走！”闻人瑨推着雷鸣往台座后躲，“铃阵要炸了！”
轰——
青铜铃阵的底座突然炸开，无数碎片像流星雨似的飞出去。嵌在岩壁里的剩余青铜铃被震得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血藤被气浪掀飞，像被剪断线的风筝，有的撞在岩壁上化为黑泥，有的滚进溶洞深处。
烟雾散去时，两人正靠着台座喘气。闻人瑨的右掌裹着纱布，渗出的血把纱布染成深褐色。他看着地上的铜链断片，苦笑着摇头：“这破阵的‘破解费’比我上次修那面带煞的元代铜镜还贵——再割一次，我得晕在祭坛里。”
雷鸣捡起一段铜链，指尖摩挲着链身的九头蛇纹：“没事，链芯没断。”他用战术刀挑开断口的黑液，露出里面泛着银辉的导线，“这玩意儿能反向追踪长老的位置——相当于给他们的长头发缠在咱们的钩子上。”
远处传来藤群蠕动的“滋滋”声，像无数条小蛇在爬。闻人瑨捡起地上的玉珏，蓝光已经暗了不少：“前面有藤毒的气息，食人潭方向的溶洞能暂时躲——而且潭底的沉棺，说不定能补全卦盘的缺口。”
雷鸣将铜链塞进战术背包，转身看向入口方向。岩壁缝里还渗着黑液，像某种生物的伤口：“那长老……”
“暂时退了，”闻人瑨包扎好手掌，站起身，“但他肯定会调动更多藤群——我们得赶在他卷土重来前，找到沉棺里的碑文。”
两人沿着祭坛边缘往溶洞走。闻人瑨的工装服沾了血，贴在背上凉飕飕的；雷鸣的战术靴踩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响。玉珏在闻人瑨怀里泛着微弱的蓝光，偶尔颤动一下，像在预警前方的危险。
“对了，”雷鸣突然开口，“等这事完了，你得跟我去局里做笔录——这铜链是九幽会的核心证物，得做‘物证鉴定费’评估。”
闻人瑨斜睨他一眼：“怎么，你还想跟我算‘血脉使用费’？”
“那必须的，”雷鸣笑了一声，“按市场价，守龙人血脉破阵一次，起步价十万——你刚才用了半管血，算你八折。”
闻人瑨呸了一声，刚要反驳，前面的溶洞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撞在石壁上。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手按在腰间的器械上。
藤群的蠕动声更近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祭坛深处的黑暗里，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盯着他们——长老的远程控制器上，显示着铜链的位置，嘴角扯出一个阴狠的笑：“想追踪我？做梦。等我召来尸藤王，把这祭坛变成你们的坟墓……”
溶洞的风裹着潮湿的藤毒气息吹过来，闻人瑨的玉珏突然发烫。他攥紧玉珏，对雷鸣说：“加快脚步——前面的潭底，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雷鸣点头，率先走进溶洞。黑暗中，铜链的银线闪着微弱的光，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隐藏在潭底的秘密。
而远处的山林里，无数血藤正顺着地面的纹路，往溶洞方向蠕动。它们的目标很明确——那两个带着九幽会罪证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