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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漕运图带来的震荡尚未平息,萧珩雷厉风行,已着手组建新的漕运司,提拔寒门干吏,准备大刀阔斧地改革。然而,江南仿佛一个巨大的泥潭,旧的沉疴未清,新的恐怖便已悄然浮现。

连日来,京城上空总盘旋着大群乌鸦,喑哑的叫声令人心烦意乱。市井间开始流传一些零碎的、来自江南的骇人消息,说瘟疫之后,许多孩童莫名夭折,尸体堆积如山,处理不及,状况凄惨。但这些消息如同水底暗流,被官方的赈灾捷报和朝堂清洗的喧嚣所掩盖,未能掀起太大波澜。

这日大朝会,议题依旧围绕着江南新政与人事安排。几位新任命的漕运官员正在奏对,阐述推行新策的设想。沈娇娇今日并未上朝,萧珩端坐龙椅,听着臣子的汇报,面色沉静,唯有指尖偶尔的轻叩,显露出他内心的思虑重重。

就在朝会进行到一半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喧闹的鸟鸣声,那声音尖锐、凄厉,并非乌鸦的喑哑,而是一种带着血性的悲啼。群臣皆被惊动,纷纷侧目望向殿外。

只见金銮殿高大的殿门之外,天色竟莫名暗沉了几分。成百上千只羽翼鲜红如血的鹊鸟,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它们嘶鸣着,在金銮殿上空盘旋不去,那一片翻飞的血色,映着金碧辉煌的殿宇,构成一幅诡异而壮烈的画面。

“是血鹊!”

“如此多的血鹊,闻所未闻!”

“此乃凶兆啊!”大臣们窃窃私语,面露惊惶。

萧珩眉头紧锁,喝道:“殿前侍卫,驱散鸟群!”

侍卫们领命,张弓搭箭,或是挥舞兵器试图驱赶。然而,那些血鹊极其灵活,竟避开箭矢,盘旋得愈发低了。更令人心惊的是,所有血鹊的目光,似乎都聚焦于殿内,聚焦于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鹊群中最为神骏的一只,体型远大于同类,通体血红,唯额间有一撮白羽,如同戴孝。它发出一声裂石穿云般的长鸣,猛地脱离了鹊群,如同一支血箭,疾速穿过殿门,飞入了金銮殿内!

“护驾!”内侍尖声叫道。

侍卫们慌忙上前,但那血鹊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竟是径直飞向了御阶之上的萧珩!它并未攻击,而是在即将撞上帝王之前,猛地悬停,松开了紧攥的爪趾。

一小节苍白、细小的物事,从它爪中坠落,“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滚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恰好停在御阶之前。

那……那是一节人类的指骨!细小,稚嫩,明显属于孩童。骨骼苍白得不正常,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些许未能洗净的泥污与暗沉污渍。

群臣哗然!竟有秽物直坠金銮殿,还是孩童指骨!

那血鹊完成任务,并未离去,而是盘旋在殿梁之间,发出声声悲啼,如同泣血。

萧珩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住那节指骨。他尚未开口,殿外那成百上千的血鹊仿佛接到了指令,齐声长鸣,声音汇聚成一股悲愤的洪流,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每一只血鹊都松开了爪趾!

刹那间,如同下起了一场骨雨!成千上百节细小、苍白的孩童指骨,噼里啪啦地落在金銮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堆积起来,形成了一座触目惊心的小小骨丘!

那额生白羽的血鹊首领,俯冲而下,抓起那最先坠落的指骨,再次飞入殿中,将其掷于萧珩脚下,随后悬停半空,鸟喙开合,竟发出一种模糊似人语、却又夹杂着鸟鸣的尖锐声音,字字泣血,回荡在整个金銮殿:

“江南——三千童尸——待收殓——!”

“冤——魂——不——散——!”

三千童尸!待收殓!

这六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位朝臣的心头!先前市井流传的碎片消息,此刻被这血鹊衔骨、口吐人言的诡异景象彻底证实,并且将惨烈程度放大了千百倍!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那血鹊凄厉的鸣叫和群鹊在殿外的悲啼。

萧珩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是没见过血腥,但眼前这由孩童指骨堆砌的控诉,以及那血鹊口吐的冤情,让他这铁血帝王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江南,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人间地狱?!

沈娇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门外。她显然是听闻动静赶来的,并未穿着朝服,只一身素净的常服,脸色微白,看着殿内殿外那惨烈的景象,看着御阶前那节孤零零的指骨,她的眼神瞬间冷冽如数九寒冰。

她一步步走入殿中,无视两旁惊骇的臣子,径直走到那节指骨前,弯腰,将其拾起。指骨入手冰凉,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娇声抱怨,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她仔细端详着那节指骨,目光最终定格在指骨内侧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上。那刻痕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用一种极其阴毒的手法蚀刻上去的,线条扭曲,构成一个诡异的符号,隐隐组成了四个恶毒的小字——

“萧氏亡国”。

沈娇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简单的天灾瘟疫,也不是普通的贪官污吏所能为!这是诅咒!是针对萧珩,针对大萧国祚的恶毒诅咒!而且,是以三千无辜孩童的性命和怨念为引子的邪术!

她缓缓抬起头,将指骨上的刻痕展示给萧珩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陛下,你看。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有人,用江南孩童的性命和怨魂,在行诅咒陛下、动摇国本之邪术!”

萧珩看清那四个字,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气,整个金銮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他接过那节指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查!”帝王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毁灭一切的怒意,“给朕彻查!江南各级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行邪术、害民命的元凶揪出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命令一下,整个朝廷机器再次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但这一次,目标直指那隐藏在江南迷雾之后的、更阴险恶毒的黑手。

沈娇娇看着暴怒的萧珩,又看向殿外那堆积如山的冤骨,以及仍在盘旋悲啼的血鹊群。她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方温润的玉玺,感受到它似乎也在微微发热、震动。

血鹊衔冤骨,直叩金阙。这不仅仅是一场惨剧的揭露,更是一个信号。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可能与当年宸妃之死也脱不了干系的敌人——那位一直隐于幕后的“国师”,他的影子,终于因为这极端残忍的邪术,开始清晰地浮现出来。

江南的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也更危险。而她和萧珩,已被这三千童尸的冤魂,推到了与这未知强敌正面交锋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