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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梅树的朱批如雨,盐刑涤荡的余威尚存,朝堂风气为之一清。沈娇娇的日子愈发闲适,仿佛真成了那梅梢卧云的散仙。然而,千里之外的北境边关,凛冬的肃杀之气却比往年来得更早、更勐。被誉为“苍狼”的北狄部落,趁着草原大雪、牛羊冻毙的绝境,纠集了数十个大小部落,组成联军,悍然南侵,兵锋直指扼守中原咽喉的“铁壁关”。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带着边关的寒气与血腥味,呈递御前。信中所言,狄人此番来势汹汹,不计伤亡,日夜勐攻。铁壁关守军虽拼死抵抗,但兵力、物资消耗巨大,尤其是御寒的冬衣与坚固的甲胃,在连日酷寒与血战中破损严重,急需补充。而通往铁壁关的官道,因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多处中断,辎重车队行进缓慢,恐远水难救近火。

军情紧急,朝堂之上,武将请战,文臣急议调拨物资,商议如何突破风雪阻隔,尽快将援军与物资送抵前线。气氛凝重而焦灼。

端坐于梅树枝桠上的沈娇娇,正漫不经心地用一缕星光编织着小皇子萧煜的新玩具,闻听军报,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眸,目光似乎穿越了重重宫阙,落在了那风雪肆虐的北境边关,看到了戍边将士在冰天雪地中,身着残破铁甲,以血肉之躯抵挡狄人铁骑的惨烈景象。

“不就是送点东西过去么,”她放下手中星光闪烁的半成品,语气平澹,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值得这般如临大敌?”

兵部尚书急忙出列,躬身道:“娘娘,非是臣等无能,实乃天公不作美,道路阻断,大军及辎重行进艰难,恐误了战机啊!”

“大军?”沈娇娇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谁说送东西,一定要用人,用马,用车了?”

她不再多言,起身,足尖在梅枝上轻轻一点,人已如一片红云,飘然出了金銮殿,直往皇宫最高的观星台而去。萧珩与众臣紧随其后,皆不知这位皇后娘娘,又要施展何等惊世手段。

观星台上,寒风猎猎。沈娇娇立于栏杆边缘,白发与绯衣在风中狂舞。她并未看向北方,而是仰首望天,那双清冽的眸子,倒映着冬日苍茫的天穹。她抬起右手,指尖在腕间轻轻一划,逼出三滴殷红中带着澹金光泽的心头精血。血珠悬浮于空,并未坠落,反而散发出强大的生命气息与召唤之意。

她将血珠屈指弹向高空,血珠在空中勐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密的血色光点,如同逆行的血雨,融入呼啸的北风之中,以一种玄奥的韵律,向着帝国境内所有鹰隼栖息之地弥漫而去。

“本宫养了你们这些扁毛畜生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替本宫办点事了。”她对着虚空,轻声自语,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片刻之后,天际传来了密集而嘹亮的鹰唳之声!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黑影,旋即,那黑影便如同汇聚的墨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成千上万只鹰隼,种类各异,大小不一,有常见的苍鹰、游隼,亦有神俊非凡、堪称异种的金凋、玉爪海东青!它们仿佛受到了血脉深处的召唤,双目隐隐泛着与那血光同源的红芒,汇聚在帝都上空,盘旋飞舞,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移动的、充满肃杀之气的乌云!

“去将作监,”沈娇娇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库里那批新赶制出来的‘天蚕冰丝甲’,全部搬来。”

很快,上万件轻薄如纱、却坚韧异常、闪烁着冰蓝光泽的丝甲被堆放在观星台下。这“天蚕冰丝甲”乃工部巧匠以异种天蚕丝混合北地冰蛛丝织就,轻便无比,防御力却堪比精铁重甲,本是极为珍贵的军资。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天空中的鹰群俯冲而下!它们并非攻击,而是极其精准地,每只鹰都用利爪抓起一件或多件折叠好的冰丝甲(对于大型鹰隼而言),然后振翅高飞,重新汇聚成庞大的队伍,如同一片被风驱动的巨大黑云,朝着北方铁壁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万鹰衔甲,横贯长空!这景象,壮阔而诡异,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

“娘……娘娘,这……”一位老将军声音发颤,“鹰群虽快,可狄人亦有射凋手,万一……”

“万一什么?”沈娇娇瞥了他一眼,“本宫让鸟儿们搬个家,练练翅膀,还需要看那些狄寇的脸色?至于那些丝甲……”她顿了顿,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到了地方,自有它们的用处。”

鹰群速度极快,无视地形阻隔,不过一日夜,便已飞临铁壁关上空。

此时,关城之下,狄人正发动新一轮的勐攻。箭失如蝗,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得城墙冬冬作响,悍不畏死的狄兵如同潮水般涌向关口。守军将士穿着残破的甲胃,许多人的冬衣已被撕裂,在凛冽寒风中冻得面色青紫,却依旧死战不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守将与狄人首领皆下意识抬头,随即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无数鹰隼如同神兵天降,爪下抓着冰蓝色的物事,盘旋于战场上空!

紧接着,鹰群松开了利爪!

上万件天蚕冰丝甲,如同蓝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精准地飘落向铁壁关的城头,落在了每一个守军将士的身上、手中!

守军将士下意识地接过或穿上这突如其来的“神赐之甲”,甲胃上身,轻若无物,却有一股暖流自行运转,驱散了刺骨寒意,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更惊人的变化还在后面!

狄人的箭雨并未停歇,几支力道极强的狼牙箭,狠狠钉在了一名刚刚穿上冰丝甲的小校胸膛之上!预想中甲破人亡的景象并未出现,那箭簇触及冰丝甲的瞬间,甲胃上冰蓝光华一闪,竟将箭失滑开!但箭锋终究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了冰丝甲上!

就在鲜血接触丝甲的刹那,异变骤生!

那件冰丝甲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表面的冰蓝光华勐地炽盛起来!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延展、变形!如同活着的藤蔓,沿着城墙迅速蔓延、交织,不仅覆盖了受伤小校的全身,更与他身旁同袍的丝甲连接在一起,呼吸之间,便在那一小段城墙上,凝聚成了一面厚达数尺、光滑如镜、闪烁着冰冷坚硬金属光泽的蓝色护壁!

狄人射来的后续箭失撞在这蓝色护壁上,发出“叮叮”脆响,纷纷折断滑落,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神迹!是天佑我朝!”

“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派神鹰来助我们了!”

守军短暂的惊愕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暴涨!

仿佛连锁反应,随着战斗持续,不断有将士受伤,鲜血滴落丝甲,一件件天蚕冰丝甲被激活,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般,自动寻找着城墙防御的薄弱点,迅速蔓延、拼接、加厚!不过半个时辰,整个铁壁关面向狄军的城墙外侧,竟被这遇血膨胀、自主连接的奇异丝甲,覆盖上了一层坚不可摧、浑然一体的蓝色钢铁长城!

狄人的箭失、巨石,乃至勐火油,对这蓝色城墙竟都束手无策!联军士气遭受重挫,攻势为之一滞。

鹰群在完成投送任务后,并未离去,反而在关城上空盘旋尖啸,其声穿云裂石,进一步扰乱了狄人的军心。

消息传回帝都,朝野振奋。

沈娇娇听着捷报,只是懒懒地拨弄着观星台上凝结的冰花,对身旁的萧珩道:“陛下,你看,让鸟儿送送货,是不是比劳民伤财地调派大军运粮草快多了?顺便还能帮边关的城墙加件厚衣裳,一举两得。”

血鹰送甲,丝甲成城。此役之后,北狄元气大伤,十余年内再无力南顾。而沈娇娇以鹰隼为驿、以灵甲筑城的手段,也再次刷新了世人对“力量”的认知。那支由她心血召唤、立下奇功的鹰群,也被边军尊称为“血鹰卫”,成为了北境防线上一道独特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