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晚，气温已经有些闷热。小林穿着深色外套，带着折叠凳和长焦相机，蹲在东升化工厂对面的小树林里——这是她蹲守的第三天，目的是拍到化工厂夜间偷排污水的证据。前两晚，她只看到化工厂的后门偶尔有货车进出，却始终没等到排污的动静，蚊虫叮咬的包在胳膊上连成一片，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凌晨一点，化工厂后门的暗门突然打开，两个穿着工装的工人推着一根黑色软管，连接到墙角的排污口。小林立刻屏住呼吸，调整相机焦距，连续按下快门，记录下软管出水的瞬间——排出的水呈深褐色，顺着沟渠流向远处的农田方向，与老田描述的“黑色污水”完全吻合。她刚想拍摄更清晰的视频，暗门突然关闭，工人也快速撤离，只留下沟渠里泛着泡沫的污水。
“虽然拍到了排污画面，但没法证明这是长期行为，也不知道具体的排污时间规律。”小林第二天把照片交给陈砚时，有些遗憾地说，“要是能找到知情人，了解他们的偷排习惯，才能更精准地收集证据。”陈砚看着照片，指着画面里化工厂的门卫室：“门卫大爷每天守在这里，肯定知道不少情况。或许我们可以从他入手，尝试沟通。”
当天下午，陈砚和小林来到化工厂门卫室，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保安服的大爷正坐在里面看报纸。“大爷您好，我们是公益律所的律师，想向您了解点情况。”陈砚递过去一杯热茶，语气诚恳，“附近村里的农田最近出现水稻枯萎的情况，村民怀疑和化工厂的排污有关，您平时在这里值班，有没有看到过工厂排放污水？”
门卫大爷接过热茶，却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有些躲闪，沉默了半天说：“我就是个看门的，啥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说完就低下头继续看报纸，不再理会他们。小林刚想再追问，陈砚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离开。
“大爷肯定知道情况，但害怕被工厂报复，不敢说。”走出门卫室，陈砚分析道，“我们不能硬逼他，得让他知道，帮助村民不仅是为了讨回公道，也是在保护他自己生活的环境。”两人决定改变策略，第二天带着老田一起去拜访大爷。
老田提着一篮自家种的新鲜蔬菜，走进门卫室，拉着大爷的手说：“张大爷，我是隔壁田家村的老田，您还记得我不？前几年您还在我们村买过西瓜呢！”张大爷愣了一下，看着老田，慢慢点了点头：“记得，你家的西瓜特别甜。”
“张大爷，这次来是想求您帮个忙。”老田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村十几户人家，就靠那几亩农田过日子，现在水稻全枯萎了，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我们知道您是个好人，肯定不忍心看着我们遭罪，要是您知道化工厂排污的事，就跟我们透个底吧，我们绝不会让您受牵连。”
张大爷看着老田，又看了看旁边的陈砚，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怕被厂长知道了丢工作。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伴，全靠我这点工资养活。”陈砚立刻说：“大爷您放心，我们会严格保护您的隐私，绝不会泄露您的信息。而且，化工厂偷排污水已经违法，就算您不说，迟早也会被查处，到时候您的工作照样没保障。要是您愿意作证，我们还能帮您向相关部门申请保护，确保您的安全。”
张大爷沉默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化工厂从三个月前开始，每天凌晨两点到四点，都会通过后门的暗管偷排污水，有时候还会在下雨天偷偷排放，说是能‘混进雨水里，不容易被发现’。那根暗管是他们去年偷偷埋的，直接通到农田旁边的沟渠，我亲眼看到过好几次。”
他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凭着记忆画出了暗管的大致走向：“从工厂的污水处理池出发，沿着围墙埋到后门，再转向东边的沟渠，最后流进你们村的农田。你们要是想找证据，可以沿着这个方向挖，肯定能找到暗管。”
陈砚和小林连忙记录下张大爷的话，还进行了录音。“张大爷，太谢谢您了！有了您的证言，我们就能更精准地收集证据，帮村民们讨回公道。”老田握着张大爷的手，激动地说。张大爷摇摇头：“其实我早就看不惯他们这么做了，以前这附近的水还清清的，现在连鱼都看不到了。希望你们能早点查处他们，还大家一个干净的环境。”
离开门卫室后，陈砚立刻安排小张根据张大爷画的图纸，联系专业人员对暗管进行定位；同时让小林继续蹲守，按照“凌晨两点到四点”的时间规律，拍摄更完整的排污视频。三天后，专业人员在张大爷指认的位置，挖出了一根直径约30厘米的黑色暗管，管内残留的深褐色液体与之前拍到的排污颜色一致，进一步印证了张大爷的证言。
在后续的证据固定中，小林又成功拍摄到化工厂连续三天凌晨偷排污水的视频，还拍到工人在排污后用泥土掩盖排污口的画面。这些证据与张大爷的证言、暗管实物、农田污染情况相互印证，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为后续的环境公益诉讼奠定了关键基础。
“要是没有张大爷的证言，我们可能还在盲目蹲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陈砚在团队会议上说，“这个案子让我们明白，在环境侵权案件中，知情人的证言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而要获取他们的信任，不仅需要专业的法律知识，更需要真诚的沟通和对当事人处境的理解。”
苏晓也补充道：“张大爷的选择，其实代表了很多普通人的心声——他们不是不想维护正义，只是需要一点勇气和保障。我们作为律师，不仅要帮当事人赢官司，还要成为他们的‘勇气后盾’，让他们敢于站出来，说出真相。”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张大爷画的暗管图纸上，那些简单的线条，此刻却显得格外有力量。团队成员们看着桌上的证据材料，心里清楚，虽然案件还面临很多挑战，但有了这些关键证据和知情人的支持，他们离为农民们讨回公道的目标，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