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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备。

这是一个杜铭亲手布下的,以自身为饵的“反杀”之局。

从他决定让祁成涛直奔“中枢”时,这张底牌就已经被彻底打出。

他被“留置”,不是“牺牲”而是“献祭”。

他被“审查”,不是“终点”而是“战术”。

他即将失去的“自由”,不是“代价”而是“筹码”。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祁成涛争取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黄金时间”。

在沙立春和田福钊的棋盘上,他们以为自己是执棋者,杜铭是即将被提走的“死子”。

他们错了。杜铭才是那个掀桌的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桌子彻底翻过来之前,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间市长办公室,就是他的“鸿门宴”。而他,在等他的“项庄”和“项伯”。

杜铭在等。等他的“客人”上门。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这个声音,与数小时前侯亮那粗暴、急切、近乎“踹门”的撞击截然相反。

这三声敲击,很轻很有礼貌。

更重要的是,它极有“节律”。

三声之间的间隔,仿佛用秒表精确测量过,不差分毫。这是一种“秩序”的体现,一种“程序”的宣告。

然而,就是这三声极有“节律”的敲门,却比侯亮的“踹门”更让人不寒而栗。

侯亮那种,是“草包”的“狂吠”。而这种,是“酷吏”的“低语”。

“草包”才会用“踹门”来虚张声势。

而“酷吏”,永远是“敲门”。

因为“敲门”代表“规矩”。代表他即将执行的一切,无论多么残酷,都是“合规”的。哪怕是“杀人”的“规矩”。

杜铭缓缓转过身。他刚刚结束了一套完整的沏茶工序,紫砂壶的壶嘴正冒着袅袅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顶云雾”的清香。

“请进。”

他的声音平静且洪亮,没有丝毫即将被“抓捕”的慌乱与颤抖。这股中气十足的镇定,透过厚重的实木门板,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门外,为首的田福钊,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吱嘎——”

门被一股平稳的力道推开,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噪音。

一行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正是海东省纪委书记田福钊。

他五十岁出头,面容清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没有一根杂毛。

眼镜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两片冰冷的光斑,完美地遮住了他的眼神。

他穿着一件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白衬衫,外面是深色的夹克,朴素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身后,跟着四名面无表情的纪委干部。

这四个人,与田福钊的气质如出一辙。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西装,不打领带,步伐一致,气息沉稳。他们既没有侯亮手下那些人的“痞气”,也没有寻常干部那种“官气”。

他们是冰冷的“专业人士”。

侯亮那种人,是负责“表演”给外人看的,是负责“恐吓”的。

而田福钊这个团队,是负责“执行”的。

“杜铭同志。”

田福钊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没有波澜,没有温度,仿佛是在宣读一份天气预报。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

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用他那双被镜片隐藏的眼睛,开始了“术前检查”。他先是扫视了整个办公室。

目光,在书案上那幅被“污染”的“激浊扬清”上,停留了一秒钟。

那团漆黑的墨迹,在白色的宣纸上显得如此刺眼。田福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墙角的纸篓。在那里面,一团被揉得不成样子的A4纸,正是侯亮留下的那份“谈话通知”。

田福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恼怒”。

他田福钊,是“外科圣手”。他操刀的“手术”,向来以“精准”、“完美”、“无痛”着称。他习惯于在“病人”毫不知情、甚至还在“麻醉”中时,就完成切割。

但现在,侯亮那个“草包”,那个不入流的“屠夫”,用他那肮脏的“砍刀”,把这场“完美暗杀”给彻底搞砸了。

他不仅惊醒了“病人”,还把“手术室”搞得一团糟。

现在,杜铭严阵以待。

这让他的“手术”,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田书记。”

杜铭开口了,打断了田福钊的“术前观察”。

杜铭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那不是谄媚,不是慌张,而是一种近乎“热情”的“欢迎”。

杜铭甚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办公室的会客区。

那里的沙发前,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早已备好。酒精灯正安静地燃烧着,幽蓝的火苗上,玻璃煮水壶中的水正保持在完美的冲泡温度。

“茶刚沏好。雪顶云雾,今年的新茶。”杜铭的语气,轻松得仿佛是在招待一个深夜到访的老友,“田书记,一路辛苦,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这间办公室,瞬间从“审讯室”变成了“茶室”。

杜铭成了“主人”。

而田福钊成了“客人”。

田福钊的目光,从那套散发着热气和茶香的茶具上扫过。他没有动。

“不用了,杜市长。”

田福钊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皮鞋踩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有规律的声响。他没有理会那杯香气四溢的茶。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演”。

一个即将被“留置”的市长,一个政治生命即将终结的“病人”,却在这里故作镇定地“表演”茶道。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配合的“演戏”。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很薄,只有一张纸。

上面盖着鲜红的“海东省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印章”,和最下方田福钊自己的“签名”。

“杜铭同志。”田福钊的声音,开始带上“手术刀”的锋利。

“沙书记已经‘口头’通过了常委会动议。我现在代表海东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向你宣布。”

他将那张纸,举到杜铭的面前。

田福钊的声音冰冷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空气里:

“经省纪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并报省委批准。东州市市长杜铭同志,涉嫌在‘丰昌纺织厂’事件中,‘滥用职权’、‘政治勒索’。”

“即日起,对你实行‘留置’。”

“请你跟我们走。”

最后六个字,掷地有声。

田福钊说完,便死死地盯住杜铭。他准备好了所有的“预案”。

他设想过杜铭可能会有的反应:

一,震惊、辩解、情绪失控。

二,故作镇定、要求见律师、要求给省委打电话。

三,最坏的情况,暴力反抗,试图销毁文件。

无论哪一种,他身后的四名“手术助理”,都会在0.5秒内做出反应,立刻让他知道“规矩”的“硬度”。

然而。

杜铭的反应,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案”。

杜铭只是笑了笑。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份“留置决定书”,仿佛那只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震惊”,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田书记。”杜铭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房间里所有的沉寂。

“你有点慌。”

“嗡——”

田福钊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身后的四名干部,也因这句没头没脑的挑衅,气息瞬间一滞。

“慌?”田福钊的声调,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杜铭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田福钊厉声喝道,“你现在的身份是‘被审查对象’!”

“我在注意。”杜铭的底气,比任何时候都足。

因为,他知道。祁成涛已经上路了。

祁成涛,就是他射出的一支“穿云箭”。在“箭”没有落地之前,他这个“弓”,必须稳住。

现在他不是“猎物”。

他是“猎人”。

一个在“调戏”另一只“猎犬”的“猎人”。

“田书记,你为什么慌呢?”

杜铭的气势,在这一刻反客为主。他无视了那四个蓄势待发的“助理”,缓缓踱步,走到了田福钊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足一米。

“因为,”杜铭直视着田福钊镜片后那双冰冷的眼睛,“你,和你的主子沙立春,被侯亮那个‘草包’,给彻底‘打乱’了阵脚。”

田福钊的心脏,猛地一跳。

杜铭的声音,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划开了田福钊伪装的“平静”:

“你们的‘完美计划’,那场本该在明天‘常委会’后,才‘名正言顺’演出的‘大戏’。”

“那场本该由你田书记‘痛心疾首’地劝我‘配合组织调查’的‘好戏’。”

“被你们自己家的‘丑角’,给提前‘剧透’了。”

杜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田福钊的“专业”和“自负”上。

“你!”田福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那清瘦的脸颊,因为怒气而微微抽动。

“杜铭!你这是在‘对抗组织审查’!你这是在‘污蔑’省委领导!”

“我是在‘陈述事实’。”

杜铭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那两片反光的光斑。

“事实就是,侯亮那个蠢货,带着一份‘无效’的‘谈话通知’,演了一出‘逼宫’的闹剧。他不仅没能吓住我,反而把你们的‘底牌’,提前亮给了我。”

“他让我知道了,你们已经等不及了。”

“他让我知道了,你们已经怕了。”

“所以,你田福钊书记,才不得不亲自出马。”

杜铭的食指,轻轻抬起,指向田福钊手中那张薄薄的A4纸。

“你田福钊,拿着一张,连‘省委红头文件’都没有的‘白纸’。”

“在‘省委常委会’,根本没有‘召开’,甚至连‘议题’都还没上的情况下。”

“仅凭沙立春一个人的‘口头动议’。”

“就敢在深夜,来‘留置’一个‘正厅级’的市长。”

杜铭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他身上的气势,如山洪般倾泻而出。

“田书记。你这不叫‘办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诛心:

“你这叫‘绑架’!”

“你这叫‘私设公堂’!”

“你这叫‘政治迫害’!”

“放肆!!”

田福钊终于被彻底激怒了。

“专业”的“手术刀”,被“病人”的“指控”彻底激怒,变成了“屠夫”的“砍刀”。

他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涨得通红。

“杜铭!你以为,你还能牙尖嘴利到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你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沙书记已经定性了!你就是‘丰昌事件’的罪魁祸首!”

“来人!带走!”

他恼羞成怒地,下达了命令!他再也不想和杜铭多说一个字!

“是!”

那四名“手术助理”中,离杜铭最近的两人,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没有丝毫犹豫,抓向杜铭的胳膊。

他们要用最直接的“物理手段”,终结这场“对话”。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杜铭的衣袖时——

“慢着。”

杜铭只是,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那两名训练有素的纪委干部,竟然被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震得停在了原地。他们的手,悬在半空,抓也不是,退也不是。

杜铭的目光,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越过了他们,越过了那张苍白的“决定书”。

落在了气急败坏的田福钊脸上。

在这一刻,杜铭的内心,平静如水。

他的底牌,是祁成涛。是祁成涛手中,那些足以让沙立春和田福钊万劫不复的“证据”。

但他此刻,一张也不打算亮。

对一个已经撕毁了所有“规则”的敌人,亮出“王牌”,告诉他“你输了”。

那是孩童才做的,最愚蠢的“炫耀”。

他杜铭,要的是“将死”,不是“口舌之争”。

他已经看清了。田福钊已经不讲“规矩”了,沙立春已经彻底疯了。

他们要的不是“调查”,他们要的不是“真相”。

他们要的,是“抓人”。

是把他杜铭这个人,立刻、马上、不计代价地控制住。

杜铭笑了。

那是一种,看透了对手所有底牌的,了然的笑。

“田书记。”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仿佛刚才的“雷霆之怒”只是一个幻觉。

“既然,海东省纪委已经决定不讲‘程序’,不讲‘规矩’。”

“既然,你们要用‘绑架’,来代替‘办案’。”

杜铭缓缓转过身,从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外套,抖了抖,从容不迫地穿在身上。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仿佛不是去“双规”地点,而是要去出席一场重要的会议。

“那么,我这个东州市长。”

他转回头,看着已是满脸错愕的田福钊。

“就跟你们走一趟。”

“去亲眼看一看。”

“沙书记和田书记,你们的‘规矩’,到底是什么‘规矩’。”

说完,杜铭没有等那两个人来“押”他。

他迈开脚步,主动、坦然地,走向了办公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