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闹钟的铃声像只执着的小蜜蜂，在出租屋的床头柜上嗡嗡作响。
云疏月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她抬手按掉闹钟，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外壳，又想起昨晚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的“定时功能”——这凡间的小玩意儿，倒比修真界的“报时玉磬”更省心，就是吵了点。
她坐起身，揉了揉额角。经过昨晚一夜的灵力滋养，神魂的虚弱感减轻了些，但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稍微动一动就觉得四肢发沉。原主的记忆里，这具身体常年缺乏锻炼，三餐也不规律，偶尔还会犯低血糖——云疏月皱了皱眉，暗下决心：至少在魂穿期间，得把这具“壳子”养得结实点，总不能让仙尊的神魂栽在“营养不良”上。
出租屋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家具都是老旧的款式，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原主没做完的数学卷子。云疏月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袋面包和一瓶过期的牛奶——原主大概是忘了清理。她叹了口气，把过期牛奶扔进垃圾桶，决定去楼下买早餐。
换校服时，她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外套，是原主妈妈去年给她买的，因为觉得“显胖”，原主一直没穿。云疏月把外套套在校服外面，帽子一扣，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这样既能挡风，又能减少被人注意的概率，完美符合“咸鱼隐身准则”。
楼下的早餐摊已经支起来了，卖包子的张阿姨正忙着给蒸笼揭盖，白色的热气裹着肉香飘出来，在冷空气中散成一片雾。云疏月走过去，掏出原主钱包里的零钱，声音淡淡的：“两个肉包，一杯豆浆。”
“好嘞！”张阿姨手脚麻利地打包，递过来时多看了她一眼，“疏月啊，今天怎么戴帽子了？之前不都不爱穿这件外套吗？”
原主的记忆里，张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经常给原主多装一个包子。云疏月不想多聊，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接过早餐就转身走了。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张阿姨的蒸笼屉子没放稳，眼看就要砸在地上，里面刚蒸好的包子撒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云疏月却下意识地动了。她的脚步看似没加快，实则用了修真界最基础的“缩地步”，指尖划过蒸笼的边缘时，悄悄渡了一丝灵力过去，将倾斜的屉子稳稳托住。等张阿姨慌忙伸手去扶时，屉子已经被放回了蒸锅上，连一个包子都没掉出来。
“哎呀！多亏了你啊疏月！”张阿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刚才手滑，差点就砸了！”
云疏月收回手，帽檐压得更低了些：“没事，阿姨小心点。”说完，她没再停留，快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走。身后，张阿姨还在跟旁边的人念叨：“这孩子，平时看着文静，反应倒快……”
云疏月没听见这些话，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刚才那一丝灵力用得太急，指尖还残留着微弱的酸胀感。在这灵气稀薄的凡间，每一点灵力都得省着用，刚才若不是下意识反应，她绝不会多管这种“凡人琐事”。
走到学校附近的十字路口时，她看到一个穿同款校服的女生蹲在路边，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不舒服。女生身边放着一个书包，书包上挂着的钥匙扣是只粉色的兔子——云疏月认出她，是隔壁班的女生，好像叫苏晓，上次文艺汇演时和原主一起坐在观众席。
苏晓的头靠在膝盖上，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低血糖犯了。周围路过的学生大多匆匆忙忙，没人注意到她。云疏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她身边，把手里的豆浆递了过去。
“喝点这个。”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
苏晓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看到是云疏月，又愣了愣：“谢、谢谢……”她接过豆浆，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里，脸色果然好了些，“你怎么知道我……”
“看你蹲在这里，猜的。”云疏月没说实话——她刚才用神识扫了一眼，就知道苏晓是低血糖，而且胃里空空的，显然没吃早餐。她不想多解释，转身就要走，却被苏晓叫住：“等一下！这豆浆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云疏月摆了摆手，快步走进了学校大门，很快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苏晓握着还带着余温的豆浆杯，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以前听说云疏月性格很内向，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怎么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早读课是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领着大家背《赤壁赋》，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背书声像催眠曲，云疏月趴在桌上，眼皮越来越重。她偷偷抬眼扫了一眼课本，那些晦涩的古文在她眼里跟“修真界入门心法”没区别，扫一遍就记下来了，实在没什么可背的。
“云疏月！”语文老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你来背一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后面的段落。”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云疏月慢悠悠地站起来，脑子里还残留着困意，却还是流畅地背了出来：“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每个字的停顿都恰到好处，甚至比老师领读时还多了几分古韵。语文老师惊讶地挑了挑眉——原主的语文成绩一直中游，背书更是磕磕绊绊，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流利？
“不错，坐下吧。”老师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嘀咕：难道这孩子开窍了？
云疏月坐下后，悄悄往后瞥了一眼。陆辰珩正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支笔，目光却落在她身上，眼底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她刚才的“反常”。云疏月赶紧转回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心里把语文老师骂了一遍：早不点名晚不点名，偏偏在她犯困的时候点，真是麻烦！
上午第三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拍了拍讲台：“今天我们进行小测，时间四十分钟，最后一道题有点难度，大家尽力就好。”
卷子发下来时，云疏月扫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前面的选择填空都是基础题，最后一道大题虽然比平时难些，但对她来说，也就是“稍微动动脑”的程度。她拿起笔，快速地写着，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流畅。
周围的同学还在对着第一页的选择题皱眉时，她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道大题。题目是关于立体几何的体积计算，需要构建辅助线和空间坐标系。云疏月的笔尖顿了顿，想起自己昨天跟陆辰珩说的“只想考及格”，又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写选择题的同桌——她不能写得太快，更不能全对。
于是，她故意放慢了速度，在草稿纸上用阵法逻辑推导了一遍，得出正确答案后，又在卷子上写了一半错误的步骤：先是坐标系建错了位置，然后公式用混，最后算出一个离谱的结果，甚至还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辅助线图，看起来就像“不会做瞎蒙”的样子。
四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老师收卷子时，陆辰珩刚好把卷子交上去，路过云疏月的座位时，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卷子上最后一道题的错误步骤，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午休时，教室里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讨论小测的答案。李萌萌凑到云疏月身边，手里拿着一张写满答案的草稿纸：“疏月，你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吗？我算到一半就卡住了，听班长说，那道题要建三个坐标系呢！”
云疏月摇了摇头，语气很自然：“没做出来，坐标系建错了，后面就乱了。”
“我就知道！”李萌萌拍了下手，“那道题也太难了，我估计这次又要考砸了……对了，刚才陆辰珩还问我你考得怎么样呢！”
云疏月心里“咯噔”一下：陆辰珩又问她？这小子怎么这么执着？
正想着，陆辰珩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云疏月，能不能借你的卷子看看？我最后一道题的步骤好像写错了，想对比一下。”
周围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都带着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们。云疏月想拒绝，可陆辰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没办法，只能从老师刚发下来的卷子堆里找出自己的，递了过去。
陆辰珩接过卷子，目光落在最后一道题上。他快速扫过那些错误的步骤，手指在卷子上轻轻点了点：“这里，坐标系的原点应该建在底面中心，你建在了顶点，后面的公式自然就错了。”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云疏月，眼神带着探究，“你平时做立体几何题，不都是先确定底面中心吗？上次老师讲例题时，我好像看到你是这么画的。”
云疏月心里一惊——她怎么忘了，原主的草稿本上可能有做题习惯！她赶紧装出“记不清”的样子，挠了挠头：“是吗？我不记得了，可能是今天太紧张，记错了吧。”
陆辰珩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卷子上那道歪歪扭扭的辅助线图。他记得很清楚，上次云疏月在黑板上画辅助线时，线条虽然简单，却精准得离谱，绝不是这种“手抖画歪”的样子。而且，他刚才扫到她草稿纸时，好像看到了几笔画得很规整的辅助线，跟卷子上的完全不一样。
“紧张？”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故意写错的？”
云疏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你想多了，我要是会做，怎么会故意写错？”她说完，伸手想把卷子拿回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陆辰珩没松手，反而把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我的卷子给你，你可以看看我写的步骤，下次遇到这种题就不会错了。”他的语气很自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云疏月看着他递过来的卷子，上面的步骤写得工整清晰，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也是正确的。她没办法，只能接过来，塞进桌肚最里面——她才不会看这种“基础题步骤”，但也不能直接拒绝，免得陆辰珩又追问。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跑八百米。原主的体力很差，跑了一半就气喘吁吁，云疏月只能用灵力悄悄调整呼吸，让自己跑在中间的位置，既不突出，也不会落在最后。
陆辰珩跑在她旁边，步伐很稳，看起来毫不费力。他侧过头看了一眼云疏月，发现她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呼吸却很平稳，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大口喘气。“你平时跑步都这么稳？”他问，声音带着点好奇。
“今天状态好。”云疏月敷衍道，加快了脚步，想把他甩开。
可陆辰珩却跟了上来，继续说道：“上次体育课，你跑四百米就差点摔倒，怎么这次八百米反而轻松了？”
云疏月心里暗自腹诽：这小子观察力也太好了吧？她没回答，只是埋头往前跑，直到冲过终点线，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假装喘气。
陆辰珩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瓶水：“喝点水吧，小心低血糖。”
云疏月看着那瓶水，犹豫了一下——她知道陆辰珩没恶意，但她不想跟他走太近。可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她要是拒绝，反而显得奇怪。最终，她还是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自习课上，云疏月正趴在桌上睡觉，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睁开眼，看到陆辰珩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是不是故意考差的？”
云疏月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桌子，没理他。可没过多久，陆辰珩就直接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原本是空的），低声问：“为什么不想考高分？以你的能力，考年级第一都没问题。”
云疏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想考及格，不想惹麻烦。”
陆辰珩看着她眼底的认真，愣了愣。他一直以为，云疏月是在藏拙，或许是不想太引人注目，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真的只想“及格”。为什么？一个能轻松解出竞赛题的人，怎么会满足于“及格”？
他还想再问，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了进来，陆辰珩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云疏月的背影上，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放学时，云疏月故意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她想快点回家，避开陆辰珩，也避开班里的同学。小巷里没什么人，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灯光昏黄，把影子拉得很长。
就在她快要走出小巷时，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两个男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嘴里叼着烟，拦住了她的去路。“喂，你就是那个叫云疏月的？”其中一个男生吐掉烟蒂，语气嚣张，“上次是不是你弄走了我们的人？”
云疏月皱了皱眉——她认出这两个男生，是上次纠缠林晓晓的混混同伙。看来，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她不想暴露修为，更不想跟这些小混混纠缠，于是悄悄调动一丝灵力，在周围布了个小幻阵——在混混眼里，这小巷突然变成了警察局门口，还能看到穿警服的人走过来。
“警察！快跑！”两个混混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往回跑，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拐角处。
云疏月收回灵力，刚想继续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看到陆辰珩站在小巷口，手里拎着书包，眼底满是震惊。刚才那两个混混跑出来时，他刚好路过，亲眼看到混混们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疯了一样逃跑，而云疏月就站在原地，脸色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刚才好像看到云疏月的指尖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云疏月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居然被陆辰珩看到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辰珩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刚才那两个混混，为什么突然跑了？你指尖的光是什么？”
云疏月看着他眼底的探究，心里第一次有了“慌”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用“巧合”或者“运气”来敷衍他了。
她没回答，只是转身就往巷外走，脚步比平时快了很多。
陆辰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书包带。他看着小巷里昏黄的路灯，又想起刚才那道微弱的白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个云疏月，好像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透明”了。
她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再也挥之不去。而巷尾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开了两人之间，那层隐藏着秘密的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