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西的西仓库外围，两盏马灯挂在铁皮门柱上，昏黄的光线下，日军伍长佐藤正斜靠在门边抽烟，军靴上沾着的泥块在地上蹭出两道浅痕。周卫国挑着一副空货担走在最前面，粗布褂子上沾着些面粉 —— 这是 “鸽子” 特意让他们撒的，扮成给仓库厨房送粮的搬运工。他能感觉到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滑，右手悄悄攥紧了藏在货担夹层里的短枪，枪身的冷意透过粗布传到掌心。
“站住！通行证！” 佐藤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军靴碾了碾，眼神扫过周卫国身后的队员们。老赵背着半袋土豆，故意佝偻着腰，肩膀上的补丁随着动作晃了晃；小吴挑着两只木桶，桶沿挂着的抹布滴着水，看起来刚从水井边过来。“鸽子” 快步上前，把几张皱巴巴的通行证递过去，脸上堆着笑：“太君，是王管理员让我们来送粮的，您看这都快十点了，厨房还等着用呢。”
佐藤接过通行证，借着马灯的光翻来覆去看。周卫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注意到佐藤的手指在通行证的盖章处摩挲 —— 那章是 “鸽子” 找地下党刻的，虽然仿得像，但边缘比真章略钝。“这章怎么看着不对劲？” 佐藤抬头盯着 “鸽子”，手按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哎呀太君，您是不知道，前几天仓库的章摔缺了个角，王管理员临时找木匠补的，您看这边缘还毛着呢。”“鸽子” 说着，指了指章的右下角，又从怀里掏出半包哈德门香烟，抽出两支递过去，“您抽烟，咱们都是熟人了，上次您还跟王管理员一起喝了酒呢。” 佐藤接过烟，夹在耳朵上，脸色缓和了些。他又往货担里看了看，见确实是面粉和土豆，挥了挥手：“进去吧，快点出来，十点后不准在仓库区逗留。”
周卫国松了口气，跟着 “鸽子” 走进大门。仓库区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里面分了三个区域：东侧是粮食库，中间是军械库，西侧就是他们要找的弹药库。巡逻的日军士兵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手里的三八大盖斜挎在肩上，枪托在地上磕出 “笃笃” 的声。周卫国故意放慢脚步，用眼角余光数着守卫的数量：军械库门口有两个固定哨，弹药库门口架着一挺重机枪，旁边蹲着三个日军，正围着一个饭盒吃东西。
“往这边走，先去粮食库交货。”“鸽子” 低声说，领着他们往东侧走。路过军械库时，周卫国看到里面堆着不少木箱，箱盖敞开着，露出半截步枪的枪管。一个日军士官正拿着账本，对着木箱上的编号核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小吴故意趔趄了一下，木桶撞在铁丝网上，发出 “哐当” 一声。巡逻的日军立刻看过来，周卫国赶紧上前扶着小吴：“你咋这么不小心！” 声音故意提得高些，像是在训斥同伴，实则掩饰慌乱。日军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又转过身继续巡逻。
到了粮食库，管理员王师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是地下党成员，看到周卫国他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快把粮食卸下来，我还等着锁门呢。” 王师傅说着，接过周卫国手里的货担，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周卫国捏在手里，走到墙角假装系鞋带，展开一看 —— 上面用铅笔写着：弹药库后墙有个通风口，可容一人通过，守卫换岗在十点零三分，换岗时重机枪无人操作。
“好了好了，卸完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事。” 王师傅故意大声说，把他们往门外推。周卫国会意，领着队员们往外走，路过弹药库时，特意看了眼后墙 —— 果然有个半米见方的通风口，被杂草挡住了大半。他心里有了主意，对着老赵使了个眼色，老赵点点头，放慢脚步，假装整理背上的土豆袋，把弹药库周围的地形记在心里。
出了仓库大门，“鸽子” 领着他们拐进一条小巷。“换岗时间快到了，我去引开门口的守卫，你们从通风口进去。”“鸽子” 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些硫磺粉，“我去北边的巷子放把火，吸引巡逻队的注意。” 周卫国拉住他：“太危险了，你跟我们一起撤。”“鸽子” 摇摇头：“我得留下，万一你们遇到麻烦，我还能接应。放心，我有办法脱身。”
十点整，远处突然传来 “救火啊！” 的喊声，紧接着就看到北边的巷子冒出火光。仓库门口的佐藤立刻带着两个士兵跑过去，巡逻队也乱了起来，纷纷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就是现在！” 周卫国低喝一声，领着队员们绕到仓库后墙。小吴从货担里掏出撬棍，几下就把通风口的栅栏撬开，里面黑漆漆的，能闻到火药的味道。
“我先进去，你们跟在后面。” 周卫国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照了照 —— 通风口里面是条狭窄的通道，只能趴着往前爬。他钻进去，通道里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只能用袖子捂住嘴。爬了大约十米，前面出现光亮，他悄悄探出头 —— 里面是弹药库的内部，堆满了木箱，上面印着 “军火” 的日文标识。几个日军守卫正坐在角落的箱子上，有说有笑地聊天，离换岗还有两分钟。
周卫国示意后面的队员跟上，自己悄悄爬出来，躲在木箱后面。老赵和小吴也跟着爬出来，手里拿着炸药包。他们分工明确：周卫国负责解决守卫，老赵和小吴负责安放炸药，其他队员在通风口接应。周卫国掏出短枪，上好消音器，慢慢绕到守卫身后。一个日军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苹果，刚要咬下去，周卫国猛地捂住他的嘴，短枪顶在他的后脑勺，轻轻扣动扳机。“噗” 的一声，日军软软地倒下去。
其他两个日军听到动静，刚要起身，就被老赵扔过来的匕首刺中胸口。不到一分钟，三个守卫就被解决了。“快，按计划放炸药！” 周卫国说，和老赵一起把炸药包放在弹药堆的中间，用绳子把几个炸药包连起来，引信拉出来，系在一根木棍上。“引信能燃烧三分钟，咱们得赶紧撤！” 小吴说，已经爬到了通风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 换岗的日军来了！周卫国心里一紧，赶紧把木棍插在木箱缝里，拉着老赵往通风口跑。刚钻进通道，就听到外面传来日军的喊声：“喂！你们怎么回事？” 紧接着就是拉枪栓的声音。周卫国加快速度，爬过通风口，和队员们汇合。“快撤！” 他大喊一声，领着大家往小巷深处跑。
刚跑没多远，身后就传来 “轰隆 ——” 一声巨响，大地都在颤抖。弹药库爆炸了！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夜空，浓烟滚滚，里面还夹杂着子弹爆炸的 “噼啪” 声。周卫国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 —— 任务完成了！
同一时间，阳高县峡谷的新一师阵地里，丁伟正披着大衣站在观测点。深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不时哈着气搓手。王小虎冻得直跺脚，手里拿着个搪瓷缸，里面的热水早就凉了。“三哥，你说鬼子今晚会不会来偷袭啊？” 王小虎问，眼睛盯着远处日军营地的灯火，那灯火忽明忽暗，像鬼火一样。
陈三趴在旁边的散兵坑里，手里拿着望远镜：“不好说，白天咱们打了他们的伏击，鬼子肯定怀恨在心。你别老盯着灯火看，注意听动静，鬼子的马蹄声能传很远。”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陈三立刻坐直身体：“来了！小虎，快通知各连，做好战斗准备！”
王小虎赶紧爬起来，往后面的通讯站跑。丁伟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 —— 远处的公路上，大约有五十个日军骑兵，正悄悄地往阵地这边移动，马脚上都裹着布，显然是想偷袭。“好啊，还敢来送死！” 丁伟冷笑一声，对着身边的参谋说，“让迫击炮连瞄准公路中间的石头，等鬼子走到一半就开火。一营从侧面绕过去，断他们的后路！”
日军骑兵越来越近，离阵地只有三百米了。丁伟举起手，等着最佳时机。“放！” 他大喊一声，迫击炮连立刻开火，炮弹落在公路中间，炸起的碎石把几个日军骑兵掀下马背。日军顿时乱了，想要掉头逃跑，却发现一营已经绕到了他们后面，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冲啊！” 一营长大喊一声，战士们从掩体里冲出来，和日军展开肉搏。
王小虎拿着步枪，跟着陈三冲在前面。他看到一个日军骑兵举着军刀砍过来，吓得赶紧躲到旁边的树后。陈三冲上去，用刺刀挡住军刀，一脚把日军踹下马，然后一刀刺进他的胸口。“别怕！跟在我后面！” 陈三说，拉着王小虎继续往前冲。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日军骑兵被全歼，新一师只伤亡了十几人。丁伟看着战场上的尸体，对着参谋说：“把鬼子的马牵回来，正好给伤员当运输工具。”
黑龙沟的炮兵团阵地里，王铁山正和战士们一起校准炮位。深夜的炮位旁，挂着几盏包着红布的手电筒，光线微弱，刚好能看到炮身上的刻度。李二牛冻得手指不听使唤，只能用嘴哈着气暖手，然后继续调整炮栓。“营长，参数都对好了，您再检查一下。” 李二牛说，递过来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射击角度和修正量。
王铁山接过本子，借着红光仔细看：“风速修正量再调一度，晚上的风比白天大，别到时候打偏了。” 他走到一门 105 毫米野炮前，用手摸了摸炮管，冰凉刺骨。“大家再加把劲，明天拂晓就要开火了，咱们得保证每一炮都能命中目标！” 王铁山说，声音有些沙哑，他已经两天没怎么睡觉了。
炊事班老张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过来，里面是热姜汤：“王营长，弟兄们都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冻坏了。” 战士们围过来，每人接过一碗姜汤，喝下去浑身暖洋洋的。李二牛喝着姜汤，笑着说：“张师傅，您这姜汤比啥都管用，明天要是能把鬼子的反坦克炮炸了，我请您喝酒！” 老张笑着说：“行啊，等打下太原城，咱们好好喝一顿！”
独立第二师的指挥部里，李云龙正来回踱步。帐篷里点着一盏马灯，灯光下，地图上的红点密密麻麻，都是标注的日军据点。赵刚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怎么还没消息？周卫国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云龙停下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的旱烟袋捏得都变了形。
“别急，再等等，爆炸的消息应该快传过来了。” 赵刚安慰道，把写好的纸条递给通讯兵，“把这个发给各团，让他们再检查一遍装备，确保明天拂晓能准时发起进攻。” 通讯兵接过纸条，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李云龙赶紧跑出帐篷，只见远处的太原城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炸了！炸了！” 战士们兴奋地大喊，有的甚至举起枪，对着天空开枪庆祝。李云龙脸上露出笑容，对着身边的赵刚说：“好小子！周卫国没让我失望！”
赵刚也笑了：“这下好了，鬼子的弹药库没了，明天攻城就容易多了。” 李云龙点点头，转身走进帐篷：“通知各部队，明天拂晓，准时进攻！让炮兵团先轰掉西城门的反坦克炮，给攻城部队开辟通道！”
太原城内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一木正睡得香，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他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跑到外面一看 —— 西仓库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怎么回事？哪里爆炸了？” 山本一木大喊，声音里带着惊慌。
佐藤大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将军阁下，西仓库的弹药库被炸了！八路军的特种分队干的！” 山本一木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好佐藤扶住了他。“八嘎！废物！一群废物！” 山本一木咆哮着，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手都出血了，“快！让各部队加强戒备，尤其是西城门，防止八路军攻城！”
佐藤大佐赶紧点头：“哈伊！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要走，又被山本一木叫住：“还有，让特高课的人立刻全城搜捕，一定要把八路军的特种分队找出来！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夜色越来越深，太原城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却越来越浓。周卫国带着队员们已经安全撤出城外，正朝着黑龙沟的方向走。丁伟的新一师在清理战场，炮兵团的战士们还在校准炮位，李云龙的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为明天的攻城做最后的准备。一场决定山西抗战局势的大战，即将在拂晓时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