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规律的滴答声。
徐天华低着头，脑海中三个职位的利弊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旋转。
过了一会，徐天华才对着柳德海说道：“老领导，您的分析非常透彻，让我茅塞顿开。”
“从工作的稳定和连续性的角度看，我长期在政府口工作，接手常委副市长似乎顺理成章，上手也会快一些。”
柳德海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但是……”
徐天华话锋一转道：“我仔细权衡了一下，觉得后两个位置，或许更适合我现阶段的成长，也更能发挥力量。”
“常委副市长虽然也是市委常委，但在市政府内部，上有市长，常务副市长，终究是三把手，主要负责执行和分管领域，格局和视野容易受到限制。”
“而且，正如您所说，李振留下的烂摊子，水深难测，短期内很难做出亮眼的成绩，反而容易陷入泥潭。”
柳德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鼓励道：“嗯，能看到这一层，说明你没被眼前的局势迷惑。”
“继续说。”
“而市政法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则不同。”
徐天华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这两个都是党委口举足轻重的位置，在各自系统内都是一把手，拥有独立的决策权和强大的执行力。”
“更重要的是，根据目前的班子结构和惯例，这两个职位极有可能在一年内就挂上市委副书记，进入书记办公会，那是真正参与全市核心决策的层面。”
“从成长的速度和空间来看，显然比在政府序列里一步步排队要广阔得多。”
柳德海认真地听着，手指轻轻把玩着茶杯边缘，若有所思。
他之前更多是从职位本身的权责和风险来分析，徐天华则从个人晋升路径和权力核心的距离角度，提出了新的视角，这确实不无道理。
在现行的体制下，党委口的副书记，其政治地位和发展潜力，通常确实要高于非常务的副市长。
“你看得很准。”
柳德海沉吟道：“党委口的副书记，平台更高，视野更广。”
“那么，在这两者之间，你又如何抉择？”
徐天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老领导，依您看，当前东江最需要什么？”
“经过李振，彭克山，张馨月这一连串的事件，官场乌烟瘴气，社会层面恐怕也积压了不少矛盾。”
“孟新伟市长现在自身难保，政府权威受损。”
“这个时候，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手腕，来重整秩序，净化环境。”
柳德海眼睛一亮，已然明白了徐天华的倾向，于是他接过话头道：“所以，你觉得市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更能满足这个需求？”
“是。”
徐天华肯定地点头道：“市纪委书记主内，刀刃向内，清理门户。”
“而市政法委书记则内外兼修，既要维护司法公正，清理政法系统的害群之马，更要维稳社会大局，处理可能因官场地震引发的各类社会矛盾。”
“这个位置，如同掌握着维护东江稳定与秩序的刀把子，虽然风险高，但若能运用得当，快刀斩乱麻，其产生的正面效应和政绩，也将是极其显着的。”
柳德海靠在沙发上，仔细品味着徐天华的话。
他原本略微倾向于让徐天华去纪委，毕竟项宏文打下了好基础，而且不容易直接卷入与孟新伟的正面冲突。
但徐天华的分析，让他看到了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在当前东江特殊时局下的巨大潜力和独特价值。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柳德海喃喃自语，随即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他看向徐天华，做出了决断。
“好！既然你有这个胆识和眼光，那我就支持你争这个市政法委书记！”
柳德海身体前倾，语气严肃的说道：“东江现在的社会环境，确实需要下大力气整治。”
“政法系统更是鱼龙混杂，赵建华留下的摊子未必干净。”
“你上去之后，不要急于求成，先站稳脚跟，摸清情况。”
“首要任务，是确保大局稳定，然后找准突破口，比如……那个林皂榭的案子，就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彰显司法公正，挽回政府公信力。”
“做出扎实的成绩来，明年这个时候，我再帮你运作，争取挂上市委副书记！”
“谢谢老领导栽培！”
徐天华站起身，郑重地向柳德海欠身致意。
掌控政法系统，净化社会环境，这既是巨大的责任，也是无与伦比的机遇。
“坐下坐下。”
柳德海摆摆手，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具体操作层面，我来处理。”
“你回去后，不要声张，先双林县的工作要安排好，做好准备。”
“东江这盘棋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离开柳德海办公室时，徐天华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但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感。
怎么说呢？
在双林县当一把手没什么不好，但是去市里当市委常委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周文斌在外面等候，看到徐天华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徐天华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文斌，回去后，我们有的忙了。”
车辆驶离汉州市委大院，汇入车流。
徐天华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省城景象，心中已经开始想着政法系统里有什么能给他立威的人或者案件了。
想着想着，徐天华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徐卫东今年开学就是六年级了，没想到自己还真在儿子上初中之前升到了市里。
当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老领导的父亲在汉中省有很多政治资源留给老领导，这也是老领导有底气让徐天华挑位置的原因。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个公子哥也看上了东江市委常委的位置，那么这一切就扑朔迷离起来了。
毕竟在这个时间节点，确实有些老人家要退了，因此在走之前任性一把，也是会得到组织的谅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