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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砖窑被李家的人马里外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发现一些无法带走的沉重石磨、残留的灶灰以及几个空置的陶罐,一无所获。带队的李家心腹管事脸色铁青,看着空荡荡的工坊,气得一脚踹翻了角落里堆放的柴垛。

“搜!他们肯定没跑远!以砖窑为中心,给老子把城南翻过来!”管事声嘶力竭地吼道,然而,在偌大一个朔方城,尤其是在鱼龙混杂、巷道如迷宫般的城南棚户区,想要找出几个刻意隐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新的据点,位于城墙根下最混乱的区域。几间外表破败、内部却经过初步加固的土坯房,通过隐秘的地道和夹墙相连,形成了一个小而复杂的防御体系。地窖被扩大,兼具储藏、会议和紧急避难的功能。虽然条件依旧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但胜在隐蔽和四通八达,一旦有事,可以迅速化整为零,混入流动的人群中。

转移后的首要任务是安定和警戒。伤员被妥善安置,由云岫和她的学徒(从流民中挑选的机灵少女)负责照料。阿史那隼带着身手最好的队员,占据了周边几个制高点和关键巷口,布下了暗哨。荆黎则开始着手在新的据点内外设置一些小巧却致命的墨家机关,以防不测。

刘据和陈平则在狭小的地下密室中,对着粗糙的朔方城地图,研判局势。

“李家扑空,绝不会罢休。”陈平指着地图上城南区域,“他们下一步,很可能进行更细致的分区搜查,甚至……借助官府力量,以清查户籍为名,挨家挨户盘问。”

“我们必须在他们形成合围之前,让他们乱起来,无暇他顾。”刘据目光沉静,手指点向地图西北方向,“赫连勃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第二天黄昏,一名扮作乞丐的“暗云”外围成员,带来了阴山派的口信:野狼洼已端掉,缴获颇丰,赫连勃很满意,问下一步“买卖”何时做。

消息简短,却让刘据精神一振。他立刻让荆黎通过秘密渠道回复赫连勃:继续袭扰李家在城外的庄园、零散商队和小型物资点,不必硬拼,以焚烧、掠夺、制造恐慌为主,动静越大越好。同时,暗示可以将部分缴获的、阴山派用不上的物资(如书籍、绸缎等),通过特定渠道低价处理给韩老六,算是给这位合作伙伴的一点甜头,也进一步将水搅浑。

“我们要让李广利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让他疲于奔命。”刘据的策略很明确,利用阴山派这把锋利的“鬼刀”,在外部不断给李家放血,分散其注意力。

就在刘据布局外部的同时,内部的隐患也在悄然滋生。

新加入的成员中,有一个名叫孙二狗的破落军户子弟,训练刻苦,但平日里牢骚较多,对严格的纪律和清苦的生活颇有微词。这次被迫放弃相对安稳的砖窑工坊,转移到这潮湿阴暗的棚户区,更是让他满腹怨言。

这一日,孙二狗被派去与韩老六的手下进行一笔小额的物资交易(用烈酒换一些皮革和铁料)。回来时,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负责内部监察的荆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没有立刻声张。

夜里,孙二狗悄悄溜出住处,来到棚户区边缘一个废弃的水井旁,左右张望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竹管,准备塞进井壁的裂缝里——这是李家暗探传递消息的一种方式。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孙二狗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荆黎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荆……荆先生……”孙二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荆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取下了他手中的竹管,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绢布,上面简单画着新据点周边的大致地形和几个标记。

“我……我是被迫的!他们抓了我老娘!”孙二狗涕泪横流,跪地求饶,“我只画了外面,里面啥样我没说!饶命啊荆先生!”

荆黎看着这个被恐惧和亲情压垮的可怜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决绝取代。乱世之中,仁慈往往意味着毁灭。

“带下去,仔细审问。”荆黎对黑暗中出现的两名“暗云”骨干挥了挥手。他没有当场格杀,还需要弄清对方是如何被策反的,以及泄露了多少信息。

孙二狗被悄无声息地拖走了。第二天,人们只当他是受不了苦,私自逃跑了。内部进行了一次悄无声息的清洗和忠诚度再评估,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刘据得知后,沉默良久,下令加强对新成员背景的核查,并提高了内部互相监督的机制。

这件事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李家的触角无孔不入,未来的路,必将充满更多的背叛、阴谋与鲜血。

数日后,李家庄园接连被袭、商队遭劫的消息陆续传回朔方城,李广利果然暴跳如雷,不得不分派更多人手去护卫城外的产业和商路,对城内的搜捕力度,无形中减弱了几分。

刘据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他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整合力量。工坊在新的地窖中悄然重启,云岫改进了蒸馏设备,出酒效率和纯度更高;阿史那隼加强了队员的马术和小队突击训练;陈平的情报网络与狗蛋的乞丐网络融合得更深,开始能提供一些更深层的信息,比如郡守王恢对李家近日接连吃瘪暗中窃喜,又比如韩老六对阴山派流出的“廉价”物资很感兴趣,似乎与赫连勃的人有了初步接触。

一切都在黑暗中默默积蓄着力量。

这一晚,刘据巡视完岗哨,回到作为临时居所的小房间。云岫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新配的安神汤,加了几位宁心静气的药材,你连日劳神,喝一些吧。”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轻柔。

灯光下,她清秀的侧脸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温润。

刘据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顿。

“辛苦你了。”刘据看着她,由衷说道。不仅是熬药,还有救治伤员,管理日益繁杂的后勤,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体内蕴含着惊人的韧性和力量。

云岫微微摇头,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分内之事。”

窗外,朔方城的夜依旧深沉,但在这间陋室之中,却有一种名为“信任”与“依靠”的暖流,在悄然涌动。风暴间歇的宁静,弥足珍贵。而他们都明白,下一轮更大的风暴,正在不远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