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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院子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零星的犬吠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偶尔划破沉寂。

秦云和顾长松借着朦胧的月色,带上早已准备好的铁锹和一盏马灯,如同暗夜中的潜行客,小心翼翼地来到后院那片前天刚翻过的土地。

泥土的腥气混杂着青草的微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屏住呼吸,铁锹插入土中,发出沉闷的“噗嗤”声,每一次挖掘都凝聚着两人的谨慎与期待。

很快,被泥土包裹的陶罐和木箱的轮廓便显露出来。

待将所有的罐子和沉重的木箱悉数搬出,拂去表面的尘土,两人分别将罐子和木箱抱进房子,“嘎吱”一声将其一一打开。

刹那间,即便是在昏暗的马灯光线下,箱罐内金条的耀眼光芒和银元的银白色泽也仿佛要刺破这沉沉夜色。

那些黄澄澄的金条和白花花的银元,被倾倒在事先铺好的油布上,哗啦啦一片。

真真切切地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散的金色与银色落叶,层层叠叠,铺满了地面,映得三人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顾长松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开始和秦云及顾芷卿仔细清点。

他捻起一根沉甸甸的金条,借着灯光辨认上面的印记:

“中央造币厂的‘大黄鱼’,一根,两根……一百零九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接着,他又指向顾芷卿箱子倒出的金条:

“还有这些,是带有‘哈尔滨’戳记的,数量也不少……八十二根!”

随后,他又清点了那些五两的“小黄鱼”,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八条。

而银元,则是满满当当的半罐子,粗略一看,便知数量惊人,在油布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银山。

顾长松的目光从那堆银元上一扫而过,甚至还未来得及细数,便已兴奋地开口说道:

“够了!这些黄金就足够我们付设备的钱了,这些银元,恐怕根本用不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又继续解释道:

“现在市面上行情紧俏,中央造币厂的大黄鱼,一根就能折算三百七十两银元,而哈尔滨的大黄鱼,成色稍逊,也能换到三百六十两。

若是按照江西那边的市价折算,因为受战事影响,金价恐怕还要更高。

你没瞧见,现在江浙一带的富绅商贾,都跟惊弓之鸟似的,纷纷向西南内地迁移。

手里的法币越来越不值钱,黄金价格是一天一个价,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我们若是用金条去跟洋源军械局结算,我敢打包票,他们那些人见了这些硬通货,保管眼睛都要笑眯了,谈判的筹码也足了!”

秦云听着顾长松报出的数字,心中也是一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那些江南的商贾,哪个不是人精,精得像猴子一样,他们恐怕早就敏锐地嗅到了战争的浓烈气息。

这才未雨绸缪,开始兑换黄金,做好了随时逃亡的准备。

战争啊,这两个字背后承载了多少苦难!

它永远牺牲的是最无辜的平民百姓和那些在底层苦苦挣扎的穷苦人。

他们或许也隐约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但他们没有足够的本钱,更没有迁徙逃亡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在时代的洪流中任人摆布。

想想苏杭的锦绣繁华,想想南京的六朝金粉,在不久的将来,都可能遭受战火的蹂躏,百姓流离失所,他心中便一阵刺痛,却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的他,对此毫无办法。

唯一能做的,便是加快自己的计划,尽快积蓄力量,使自己强大起来。

在未来强敌入侵、山河破碎之际,最起码能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亲人,守护好这一方小小的安宁。

秦云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对于金条和银元之间的换算竟如此不精通。

这官价和黑市市价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悬殊,几乎差了近一倍。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能多换一些银元,手头能更宽裕些,为何不尝试着争取最大的利益呢?

这样一来,明天与杨新彪商谈开设药材铺子的事情时,他心里自然就更加踏实,腰杆也能挺得更直了。

毕竟,刨去这次计划动用的,他手中还剩余九根大黄鱼和二十根小黄鱼。

再加上之前积攒的三千七百多块银元,以及顾芷卿毫不犹豫交给他的那些金条,这一切财富汇聚在一起,已经足以让他展开另一个更为宏大、更为长远的计划了。

翌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缕柔和的晨光便奋力穿透笼罩在村子上空的薄雾,如同害羞的少女,怯生生地洒落在秦云他们租住的小院里。

青砖铺就的地面还带着夜露的湿润和一丝未散的睡意,空气清新而微凉,带着草木的芬芳。

顾长松早已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相对体面的长衫,精神矍铄,他深知今日谈判的重要性,关乎着他们未来计划的根基。

他说在村口吃顿早饭就行,匆匆与秦云和顾芷卿告辞,步履格外坚定,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开始的谈判的无限信心,宛如一位即将奔赴疆场、胸有成竹的勇士,肩负着沉甸甸的使命。

而秦云和顾芷卿,则趁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开始打理刚住进来还略显凌乱的家。

顾芷卿一会儿拿起扫帚清扫庭院,一会儿又拿起抹布擦拭窗棂,秦云则在一旁帮忙搬运杂物。

两人默契配合,将院子的角角落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顾芷卿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给秦云留下一个清爽又温馨的第一印象,让这个临时的住所也能充满家的味道。

其实,顾芷卿的心里早就有一大堆关于院子的改造计划了,这里要种几株月季,那里要搭个葡萄架,桂花树下的角落里或许还可以再放个石桌石凳,闲暇时可以品茶聊天。

昨天晚上,秦云将三十根沉甸甸的金条还交回到她手上,让她全权处理家事和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时,她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已经悄悄盘算好了——

先拿出十根金条来,作为启动资金,好好打造她的“庭院改造计划”,把这里变成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充满生机的小天地。

正当两人吃完简单的早饭,顾芷卿端着碗筷准备去厨房清洗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秦云上前开门,来的是家具铺的木匠蒋师傅,他约莫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手艺人。

蒋师傅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推着一辆装满了各式工具的平板车。

车上的工具琳琅满目:结实的木工凳、稳固的木马、大小不一的凿子、锋利的刨子、墨斗、角尺、锯子……

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级别的木匠板子,准备充分。

他们正是前天约好来安装拔步床的。

蒋师傅一进门,便憨厚地朝顾芷卿笑了笑,操着一口略带口音的本地话说道:

“顾小姐,额们是来装床滴。”

随即,他向顾芷卿确认了拔步床的安装位置——

正是顾芷卿精心挑选的那间宽敞明亮的西屋。

确认无误后,蒋师傅熟练地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拿出卷尺,开始仔细测量房间的尺寸和预想摆放床的位置,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看就是经验老到的老师傅。

那个小伙子则手脚麻利地开始把车上的工具一一搬下来,在院子的角落里摆放整齐,井井有条。

量完尺寸,蒋师傅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快速记下了一些关键数据,然后低声叮嘱了几句那个小伙子,大概是让他先回铺里取些特定的配件。

小伙子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拉起平板车,轻快地离开了。

随后,蒋师傅从堆放在北屋墙角的、前天就已卸下的木板中,仔细挑选出几块主要的框架板材,熟练地架在临时支起的木工凳上,拿起刨子,开始“沙沙沙”地修整起来。

刨子平稳地滑过木头表面,卷起层层薄薄的木花,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清新的木质香气。

间或,他会拿起锤子,“砰砰”几下,将榫卯结构敲打得严丝合缝。

那刨子的沙沙声,加上偶尔清脆的敲击声,在这宁静的清晨里,仿佛是一首即兴谱写的田园小调,节奏轻快而富有韵律,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和手艺人的专注。

顾芷卿站在一旁,双手交握在身前,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

她一会儿凑近看看刨出的木花,一会儿又研究一下复杂的榫卯结构,仿佛这不是在安装一张床,而是在见证一件精美艺术品的诞生过程。

秦云陪着顾芷卿看了一会儿木匠师傅干活,见蒋师傅已是汗流浃背,便转身回到前院。

从杂物间里搬来一张干净的小方桌,稳稳地放在北屋门口,正好靠近木匠师傅干活的地方。

接着,他又提来了暖壶,拿来了一个大茶壶和三个粗瓷杯子,细心地泡上了一壶热茶,茶叶是昨天晚上喝的汉中仙毫,清香扑鼻,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为了让木匠师傅干活累了能有个歇脚的地方,秦云又从东厢房搬来几张小马扎,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旁边,方便顾芷卿和蒋师傅随时坐下休息。

蒋师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心扑在手里的活计上,但看到秦云如此细心周到地忙前忙后,又是搬桌子又是泡茶,脸上露出了一丝淳朴的笑容。

他抬起头,朝秦云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了句:

“辛苦了!”

说完,便又低下头,更加专心地打磨着手中的木板,那股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认真劲儿,让站在一旁的秦云看了,心里也泛起一阵莫名的感动与敬佩。

秦云正想着回东厢房继续收拾昨天没整理完的零碎物品,院子外头忽然又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比刚才木匠师傅的要响亮一些,带着几分急促。

秦云心中略感诧异,这么早会是谁呢?

他快步走过去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顾芷卿的哥哥顾瑞卿。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东北军军服,显得精明干练。

在他身后,跟着他的贴身随从孙长生,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再往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军装、腰挎盒子炮的卫兵,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看便知是负责顾瑞卿安全的。

“昨天就让底柱子打听了,果然你们搬到这儿来了。”

顾瑞卿一进门,看到秦云和站在秦云身后探出头来的顾芷卿,脸上立刻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关切。

“哥!”

顾芷卿一见是自己的哥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立刻扑上去亲昵地抱住了顾瑞卿的手臂,一边撒娇一边问道:

“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叫人说一声!”

秦云也连忙侧身让开,热情地招呼道:

“大哥,别站在门口了,快请进!”

他将顾瑞卿三人迎进了刚刚收拾妥当的正厅。

这间屋子西侧原本是房主杨康伯礼佛诵经的地方,如今佛像和香炉都已搬走,只留下一幅落满灰尘的观音画像和一个空荡荡的佛龛还孤零零地摆在那儿,显得有些突兀。

屋子正中,则摆放着顾芷卿昨天刚买回来的那张巨大的八仙桌和两把配套的太师椅。

另外四把椅子,则放在了厨房隔壁临时改造成的餐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