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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晓星尚未完全隐去,秦云在香积寺的客堂与明净大师作别。

这位高僧眉宇间的平和与睿智,让秦云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沉静。

踏出寺门,清晨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着时间,已是清晨七点整。

部队昨日在香积寺外宿营,为的是借寺中清净之地稍作休整,同时也方便后勤班早上取水。

秦云深吸一口气,军营的一天,当从清脆的号声开始。

他转身对身旁早已待命的司号员李小川命令道:

“小李,吹起床号!”

“是!”

小李立正应答,迅速举起军号,鼓起腮帮子吹奏起来。

然而,那号声却显得有些干涩、拖沓,调子也有些走样,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缺乏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秦云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哎,这号声,比起后世部队里那激昂高亢、穿透力极强的军号声,实在是差远了。”

军号,那可是军队的灵魂!

每一个音符都应充满力量,能够瞬间点燃士兵们的斗志,能够在最艰苦的时刻给予他们希望和勇气。

必须是激昂的、鼓舞人心的曲子才行!

他脑海中不禁回荡起后世那熟悉的冲锋号旋律,那声音,尖锐、急促、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足以让任何敌人闻风丧胆,即便是装备精良的美国佬,在听到那样的号声时,恐怕也会感到一阵胆战心惊吧。

秦云打定主意,等队伍开进山里,安顿下来之后,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和司号员小李探讨一下这号声的改进问题,这绝非小事。

“命令下去!”

秦云收回思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身旁的通信员吩咐道:

“全连以排为单位,三十分钟内,必须将营地彻底收拾齐整,所有帐篷全部装车,不得有任何遗漏和拖延!”

“是!”

通信员领命,转身跑步传达命令去了。

一声令下,整个宿营地立刻忙碌起来。

士兵们虽然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但昨日的长途奔袭仍有些疲惫,此刻被号声唤醒,起初还有些睡眼惺忪。

但在各级军官的催促和自身的纪律约束下,很快便投入到紧张的拔营工作中。

拆帐篷、捆扎行李、搬运物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半个小时后,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向大地之时,香积寺门外的空阔广场上,八十六名独立连的士兵已经按照编制,以排为单位,整齐地排列成了三列横队。

虽然队列中还有个别士兵的站姿不够标准,队伍的线条也未能达到完全笔直划一的程度,但与出发前相比,已经有了显着的进步,初步展现出一种训练有素的雏形,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军人的坚毅。

这就是训练的结果。

秦云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略带稚气却又充满力量的脸庞,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是一支有潜力的队伍,是可以精心打磨成一把利刃的!”他心中充满了信心。

秦云随即下达了新的指令:

“石墩!”

“到!”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正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独立连的代理连长石墩。

石墩已经习惯了听秦云的命令,出列应答,声如洪钟。

“你带领三个排长和各班班长,继续留在这里,按照往常的训练计划,组织士兵们进行基础科目训练!”

秦云命令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

石墩沉声应道,身后的三个排长竟然也认为理所应当,丝毫没有关注秦云肩上只是扛着少尉军衔。

而石墩肩上可是上尉军衔。

就是三个排长,也都是中尉军衔了。

秦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后勤班所在的区域。

忙碌了一早,士兵们也该补充能量了。

他得去看看早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昨天从驻地出发时太过仓促,后勤班未能携带太多的新鲜蔬菜和肉蛋,物资相对匮乏。

秦云走进临时搭建的炊事帐篷,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只能做一顿简单的面片汤了。

“面片汤就面片汤!”

秦云看了看,还有一筐鸡蛋,便吩咐道:

“把带的所有鸡蛋,全部打进汤里,给弟兄们补充点营养,让大家吃得暖和些。”

“是,秦参谋!”炊事班长连忙应道。

秦云又叮嘱后勤班长:

“等大部队出发后,你带两个人,返回西安城一趟,找一下我舅舅宁木若,先借些钱财,多采购一些肉、蛋、蔬菜和干粮回来,务必保证部队的给养。

我昨天和两位营长已经说过独立连要拉练的事情,你回去后再将情况汇报一下。

下一个集合点,我们定在石佛寺。

你采购完毕后,也直接去石佛寺与我们汇合。”

他计划着,离开香积寺后,继续让独立连的士兵们进行越野拉练。

既然已经开始了强化体能的训练,就必须一鼓作气,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不仅可以有效强化士兵们的体魄,锻炼他们的耐力和意志力,更能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严明的军纪和雷厉风行的作风,这对于打造一支精锐之师至关重要。

炊事班的大锅灶上,面片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朴素的麦香。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秦云抬头望去,只见明净大师正带着几名僧人,亲自抬着一箩筐热气腾腾的烧饼,缓缓走了过来。

那烧饼金黄诱人,散发着浓郁的芝麻和麦面混合的香气。

秦云见状,心中一暖,连忙上前几步,拱手推辞道:

“大师,您这是做什么?

我等军人借贵寺宝地休整,已经打搅了僧人的清修,心中已是不安,怎么还好意思再劳烦寺里为我们准备吃食呢?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明净大师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秦施主言重了。

军士们此番出征,是为了剿除山中匪患,为民除害,乃是大义之举。

和尚我准备些许粗茶淡饭,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好让施主们能够攒足力气,进山后狠狠打击那些为非作歹的土匪,护一方平安,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施主不必过谦。”

他的话语平和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真诚。

秦云见明净大师言辞恳切,知道再推辞反而显得生分了。

他心中感激,便不再坚持,转身对后勤班的士兵们吩咐道:

“来,把大师送来的烧饼收下,小心些,别烫着。”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大洋,双手递向明净大师,诚恳地说道:

“大师,我等军人,有纪律在身,不能平白受此恩惠。

这点心意,算是我们敬献给佛祖的些许布施,请大和尚代为给寺里的佛祖添些香油,保佑国泰民安,也保佑大师您法体安康。”

明净大师闻言,知道这是秦云的一番心意,且是以“布施佛祖”的名义,不好再推却,否则便是对佛祖的不敬了。

他双手接过大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此善心,佛祖定会感应。多谢施主布施。”

秦云回礼道:

“大师客气了。”

明净大师再次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便带着随行的僧人,抬着空了的箩筐,缓缓转身回寺里去了。

阳光洒在他们的僧袍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显得宁静而祥和。

秦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对这位深明大义的高僧更添了几分敬意。

他低头看了看那箩筐金黄的烧饼,又闻了闻锅里飘出的面片汤香味,知道今天早上,战士们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饱饭,然后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新的征程了。

秋日的晨曦刚刚洒满香积寺的沟壑,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凉意。

秦云所在的这支刚经历过急行军的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匆匆用完了简单的早餐。

一个烧饼,一碗热乎的鸡蛋汤面片。

尽管条件艰苦,但这顿饱餐已足以让战士们疲惫的身体得到些许慰藉。

吃完饭,秦云站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略带倦容的脸庞,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一贯沉稳有力的声音命令道:

“全体注意!现在原地稍作休息,利用这半小时时间,检查好个人装备,补充足饮用水,随身携带的干粮也要确保充足,我们即将开始今天的拉练任务!”

战士们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有的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恢复体力;

有的则仔细检查着背包带是否牢固,水壶里的水是否加满;

炊事班的战士们则抓紧时间收拾着简单的炊具。

秦云向身旁的通讯员详细交代了今天的路线:

“今天我们的行进路线,是沿着秦岭北麓这条古道向东进发。

这条路地形复杂,既有密林小道,也有陡坡碎石,对大家的体能和意志都是不小的考验。”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记住,还是老规矩,每人负重二十公斤,包括武器、弹药、被褥以及部分干粮和水。

我们的目的地是前方大约十八里处的石佛寺,所有人必须在那里集合。”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继续说道: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我们计划九点准时出发。

各排排长立即清点人数,再次仔细检查士兵们的负重情况,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物品,也不能有负重不达标的现象!

这是命令!”

“是!”

各排排长齐声应道,随即转身投入到紧张的检查工作中。

不远处,负责运送补给和临时物资的后勤班两辆卡车,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临时使命。

随着几声沉闷的引擎轰鸣,卡车缓缓掉头,卷起一阵尘土,朝着来时的方向——西安城驶去。

它们将先行返回,准备购买新的物资后再从西安城东去石佛寺。

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

当指针指向九点整时,秦云一声令下:“出发!”

早已整装待发的队伍立刻行动起来,如同一条钢铁长龙,有序地转向东边,迈开坚定的步伐,朝着石佛寺的方向稳步进军。

队伍的最前方,一面的蓝色白日军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由于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类似强度的拉练,战士们对于这样的负重行军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

他们调整着呼吸,保持着均匀的步速,互相之间偶尔低声提醒着注意脚下的路况。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军装,但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掉队。

时间在单调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中悄然流逝。

秦岭北麓的风光虽然壮丽,但战士们此刻无暇欣赏,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石佛寺。

下午一点整,比预定时间提前了整整两个小时,秦云带着后尾部队抵达了石佛寺所在的小山坳。

让他欣慰的是,当他登上一处高地眺望时,只见石佛寺前的空地上,各排战士已经整整齐齐地列队集合完毕,个个精神饱满,虽然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去西安的后勤班卡车也已经提前赶到,静静地停在一旁。

特战队的士兵们正在帮助后勤班卸今天下午要使用的物资和帐篷。

秦云命令战士们稍作休息。

他和石墩带着两个卫兵前往石佛寺勘探地形。

石佛寺,却比想象中破败得多。

寺庙规模不大,院墙多处坍塌,露出里面几间同样残破的殿堂。

更引人注目的是,寺内似乎人迹罕至,只有三个看起来干瘦如柴的和尚。

当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山坳,发出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寺内的僧人。

秦云等人最初看到的,是三个瘦小的身影因为惊吓而蜷缩在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庙角落里,用惊恐的眼神透过破庙门的门缝向外窥视。

直到大队人马停下脚步,脚步声渐渐平息,他们才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颤巍巍地、试探性地从庙里露出头来。

当看清秦云以及石墩他们身上穿着的军装时,那三个和尚先是一愣,随即,为首的一个年长些的僧人,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激动得浑身颤抖,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和尚,见状也纷纷抹起了眼泪。

秦云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大步向那三个僧人走去,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这三位僧人身上穿的僧袍,早已破旧不堪,单薄得根本无法抵御这深秋的寒风。

他们在秋风中紧紧抱着膀子,身体因为寒冷和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看起来格外可怜。

秦云心中一沉,看来这石佛寺里的僧人,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赶紧叫卫兵回去拿来三件棉衣,让僧人穿在僧袍底下抵御山中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