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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巴士上,历泞微微侧身,压低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会长,矿里这周又出了一批货。

炼得了200两黄金,按您的吩咐,都做成了10两一根的标准金条,一共20根。”

他顿了顿,补充道,“已经全数交给乐志海了,就存放在新开凿的那个山洞保险库里,双人登记,三重锁,万无一失。”

他接着汇报。

“另外,还出了20两银子,我们也炼成了10两一根的银条。

还有些铜、铅锌和伴生硫,量不大,但都提炼出来了。”

秦云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山影,语气沉稳:

“嗯,金银入库,其他那些有色金属和硫,就按流程,明天全部移交给机械厂库房吧。

让魏副矿长亲自去交接,务必做好详实登记,账物两清。”

历泞立刻点头应下:“明白,我明天一早就让老魏去办。”

片刻沉寂后,历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秦会长,还有个事。

咱们的勘探队,在铁岔口那边……发现铁矿了!”

秦云猛地转过头,车厢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

“铁矿?探测清楚了?确定吗?”

“千真万确!”历泞肯定道。

“矿苗露头明显,取样分析也证实了。只是……”

他语气转低,带着遗憾,“初步估算下来,储量恐怕不大。”

秦云的心沉了一下。

铁岔口……这个名字勾起他深藏的记忆碎片。

前世模糊的信息里,华阴周边确实有过几处小铁矿,但都属于太古变质岩形成的磁铁贫矿,品位低、开采难。

为了保护秦岭脆弱的生态和地质结构,最终都被政府关停了。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

陕西真正有价值的铁矿在哪里?

汉中的鱼洞子、毕机沟?太远。韩城?周至?还有这铁岔口,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矿点。

至于商洛柞水的大溪沟……那倒是个大矿,可依现在的技术条件,根本啃不动那硬骨头。

一丝无奈浮上心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现实感:

“储量不大,又是贫矿……冶炼成本太高,得不偿失啊。

这生意,不划算。”

他目光投向更远的北方,仿佛穿透了车厢的铁皮:

“咱们国家真正的大铁矿,都在东北,鞍山、本溪……可惜,如今都陷在日本人手里,成了他们战车的养料。”

他收回目光,语气变得坚定:

“我们的路还得走。

过两天我会组建采购部,还是加大从美国进口钢材和铜材的力度,这是我们目前最现实的选择。

至于铁岔口……暂时封存资料,留待以后再看吧。”

巴士终于在度假村门口停稳。

秦云与历泞、魏哲鸣等人道别,看着他们疲惫却充满干劲的身影,他挥了挥手,巴士消失在通往矿区的路上。

他独自走在度假村内灯光柔和的小径上,思绪还沉浸在铁矿、资源、战争这些沉重的问题里,眉头紧锁,脚步也显得有些沉重。

“哎呀——!”

一声惊呼伴着金属碰撞的脆响骤然响起!

秦云只觉肩膀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定睛一看,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歪倒在路边,车轱辘还在兀自转动,旁边站着气鼓鼓的秦朵。

“哥哥!”

秦朵小脸涨红,一边扶起车子,一边撅着嘴抱怨:

“我这才刚学会一点,看到你就迎上来,却就被你撞到了!

都怪你走路不看路!”

秦云这才看清,正是他之前送给顾芷卿、金舜英和秦朵三人的自行车。

这些日子,度假村平整的道路成了她们天然的练习场。

但老式的“二八大杠”对女孩子来说确实是个挑战——那高高的横梁,让上下车和掌握平衡都格外困难。

秦云看着妹妹狼狈又认真的样子,再想到顾芷卿和金舜英可能也摔过不少跤,心中蓦地一动。

一个清晰的念头闪过:是时候把弯梁女式自行车的图纸画出来了!

交给尤永鹏和曲泰伦他们,这应该不难。

有了弯梁,自行车的样式就更新颖了,女生学起来会容易得多。

相信会有更多的人购买自行车了。

念头闪过,愧疚也随之涌上。

顾芷卿她们来度假村也有些时日了,自己要么在矿上,要么在机械厂处理事务,真正陪她们的时间少之又少。

转眼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

秦云深吸一口气,带着山间凉意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些。他暗暗决定,接下来这几天,无论如何要好好陪陪她们。

“来,朵朵,”秦云走到自行车旁,语气温和了许多:

“别怕,哥在后面给你扶着。

你只管大胆往前骑,摔不了!”他双手稳稳地扶住后座。

有哥哥在后面保驾护航,秦朵的胆子瞬间壮了。

她小心翼翼地跨上车座,脚踩上踏板,试探着用力。

车子果然稳稳地向前滑去。

“对!就这样!”

秦云鼓励道,小跑着跟在后面:

“眼睛看前面,别低头!对!加速!再加速一点!”

秦朵的信心被点燃了,脚下的力道越来越足,车轮飞快地转动起来,小径两旁的树木和灯影飞速后退。

她越骑越顺,越骑越快,心中充满了新奇的兴奋感,浑然不觉身后的保护已经悄然撤离。

“朵朵!小心!”

别墅门口,顾芷卿和金舜英听到动静出来,正看到秦朵骑着车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两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秦朵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捏闸,车子在别墅前的空地上漂亮地画了个小弧线停住。

她回头望去,只见哥哥秦云正站在几十米开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脸上带着欣慰又狡黠的笑容,朝她挥手。

“哥——!”

秦朵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顺畅的骑行,哥哥早就放手了!

她又是惊喜又有点后怕,刚想嗔怪几句,秦云已经迈着大步走到了跟前。

“看见没?”秦云拍了拍车座,目光扫过三个女孩。

“骑车这事儿,很多时候就是自己吓自己。

心理那关过了,身体自然就找到平衡了。

恐惧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他的话语简单却带着哲理。

顾芷卿、金舜英和秦朵都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又看看那辆自行车,眼中闪烁的光芒不仅仅是学会了骑车的喜悦,似乎还明白了些什么别的东西。

“对了,”顾芷卿轻声提醒道,“夏同学今天下午家里有事,已经先回渭南去了。”

“哦?”秦云点点头,随即看向她们,语气带着补偿般的郑重:

“正好!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冷落你们了。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过年,我哪儿也不去了,就专心陪你们。

你们想去哪儿玩,想吃什么,尽管说!”

“真的吗?!”秦朵第一个欢呼起来,刚才的“惊吓”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像只快乐的小鸟扑到秦云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哥说话要算话!”

“当然算话!”秦云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那……”秦朵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提出要求:

“顾叔叔前几天回来,带了十几斤上好的五花肉呢!我都让厨房留着!

今天是小年,我想吃你做的臊子面!要你亲手剁的肉臊,红油汪汪的那种!”

厨房里,顾长松带回来的那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案板上,仿佛在等待着被赋予新的美味使命。

“好!好!”秦云来到厨房,看到案板上的肉,满口答应,笑容温暖。

“不光今天!从今晚到除夕,食堂的婶子们也该歇歇了,我给她们放假。

你们的伙食,我包了!”

他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

“哥给你们做小年夜的臊子面去!保证肉臊子剁得香,面条擀得筋道!”

食物的香气,团聚的欢笑,以及即将到来的新年期盼,在这个秦岭深处的小年夜里,悄然酝酿,温暖着每一个人。

秦云的目光扫过顾芷卿温婉的脸庞、金舜英含蓄的笑容和妹妹秦朵兴奋的红晕,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似乎也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放的港湾。

最后一抹橘红的晚霞被深蓝的天幕温柔吞噬,别墅里却早早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厨房里,秦云刚完成今晚的重头戏:

一大锅油亮喷香的肉臊子。

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充盈着每一个角落,那是油脂与香料在高温下缠绵交融的产物,混合着肉粒焦酥边缘释放的脂香、酱油的醇厚咸鲜以及花椒、八角等辛香料被煸炒后迸发的复合气息。

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勾得人腹中馋虫蠢蠢欲动。

臊子刚出锅,那几块作为“添头”、附着着不少筋肉和焦脆边角的骨头,就被眼疾手快的秦朵抢了先。

她笑嘻嘻地夹起来,毫不吝啬地分给了顾芷卿和金舜英。

三个姑娘也顾不上形象了,捧着骨头,在厨房门口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牙齿撕扯着黏连在骨头上的筋膜与肉丝,吮吸着骨髓的精华,发出满足的“啧啧”声,小脸上都蹭上了亮晶晶的油光,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待到秦云将劲道的手擀面条“扑通扑通”下入滚水翻腾的大锅时,那仨刚啃完骨头的姑娘,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残留的肉渣和油渍,眼巴巴地瞅着案板上秦云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翠绿的葱花被飞快切碎,嫩黄的姜末细腻如沙,褐色的调料汁在碗中调和出诱人的光泽。

她们肚子其实已被那几块骨头塞得半饱,此刻看着即将出锅的面条,嗅着那愈发浓烈的复合香气,心里头既馋得慌又有点撑,只能悻悻然地站在一旁,眼神里交织着渴望与一丝“有心无力”的遗憾。

果然,面条出锅,浇上红亮诱人的臊子,再点缀上碧绿的葱花。

每人只吃了一小碗,姑娘们稀里呼噜地吃完,便纷纷摸着微鼓的小腹,半是满足半是懊恼地哼哼起来:

“哎呀,真香……可,可实在吃不下了!”

案板上,白白胖胖、码得整整齐齐的剩余面条堆成了小山,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秦云看着一案板的面条,正挠头犯愁。

还怕她们饿着,精心准备的一大堆面条,难道要留着明天?

明天可就没有刚刚出来的香味了!

就在这“甜蜜的烦恼”时刻,别墅外静谧的夜色里,骤然响起一声高亢清亮的马嘶!

紧接着,两个男孩子清脆的欢呼声穿透了窗户,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娘娘!快看!这房子太——漂——亮——啦!”

声音刚落,秦朵就像被按了弹簧似的,“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

“舜英!是你娘和古嫂子她们!肯定是她们到了!”

话音未落,人已像一阵风似的冲向门口,急吼吼地拉开了厚重的门扉。

门外昏黄的廊灯下,映照出几张熟悉又亲切的面孔。

打头的正是金舜英的母亲——金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里满是见到女儿的喜悦。

她身旁是古嫂子,风尘仆仆却笑容爽朗。

她们身后,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古思泽和古斯顺,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兴奋地打量着眼前灯火通明、气派非凡的别墅,刚才那声惊叹显然出自他们之口。

再往后,影影绰绰似乎还有几个人影。

秦云刚洗了手,连忙擦着手上的水渍,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上去:

“哎哟!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这面条刚出锅,汤还滚着呢!

快快快,都进来,坐下歇歇脚,正好吃饭!”

顾芷卿她们侧身将一行人让进温暖明亮的客厅。

待人陆续走近,灯光彻底照亮了后面几位的身影,秦云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

刚才院外光线昏暗,他下意识以为跟在后面的是古长庚或顾长松他们。

可眼前这几位,竟是方芸和陈金仲!

方芸依旧是那副温婉中带着坚韧的模样,而陈金仲则是一脸风尘仆仆却精神矍铄。

还有两个身材健硕、面容陌生的汉子,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沉稳地打量着四周。

这意料之外的组合让秦云着实愣了一下。

陈金仲倒是反应极快,上前一步,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声音洪亮地打破了那刹那的微妙寂静:

“哈哈,秦先生,别来无恙啊!咱们又见面了!”

这一声招呼,瞬间将秦云从短暂的错愕中拉了回来。

他立刻回过神来,那点小小的惊讶瞬间被更大的热情取代,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欣喜,笑道:

“哎呀呀,是陈先生!方芸妹子!

还有这几位朋友!快请坐,快请坐!真是太好了!

我正发愁这一大案板的面条怎么吃得完呢!你们这简直是及时雨啊!

快,都坐下,面马上就好,管够!”

他一边招呼着,一边麻利地转身奔向厨房,那案板上堆积如山的“烦恼”,此刻已变成了招待贵客的“及时雨”,脚步都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