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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森克里森话音落下,秦云知道,谋划已久的棋局,终于轮到落子。

他缓缓起身,声音平稳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诸位,实业根基已成,公司枝繁叶茂,这是我们的底气。

但时代的洪流警示我们,仅凭制造与贸易,难攀顶峰。

未来商业的核心引擎,是资本与科技的双翼。”

目光扫过全场:孔家姐妹眼中精光闪烁,克里森陷入沉思,其余股东则难掩好奇与期待。

“我提议,集团独立设立一家投资公司,成立一个核心研究中心。

投资公司要汇聚顶尖金融人才,将集团最具潜力的股权资产注入,进行专业运作。

待资本雄厚,触角可延伸至股票承销、私募证券发行乃至优质市政债券。

这不只是利润的‘第二曲线’,更是提升集团金融实力与话语权的关键一跃。”

他语气无比笃定:

“一年内,它能让棕榈创能资产过亿;三年后,资产再翻三番!”

短暂的寂静后,是热烈的掌声与追问。

秦云从容作答,随即郑重地从随身旧牛皮笔记本中抽出一叠泛黄、磨损、贴满剪报的纸张。

“这份笔记,”他扬了扬,“是我横渡重洋时,从无数报章书页间筛选、分析出的潜在机遇与新锐公司名录。

专业运作下,它们将成为集团的丰厚回报。”

会议室一阵轻微骚动。

克里森私下渲染过秦云的“预言”传奇,说今天的棕榈创能集团都是在这位年轻人的指导下成功的。

特别是才短短十几天,这个年轻人购买的股票就斩获190万收益,此刻与这传说中的“投资宝典”重叠,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与信任。

“秦的眼光,毋庸置疑!”

克里森高声赞同。

“孔小姐?”一位资深股东看向孔大小姐。

她优雅地啜饮咖啡,锐利的目光掠过笔记,定格在秦云脸上,片刻后启唇:

“风险可控,回报可期。可行。”

孔二小姐则干脆利落:“玩钱?够劲!算我一份!”

罗根和赖恩早就见识过秦云的能力,自无异议,提案毫无悬念通过。

“至于研究中心,”秦云续道,“克里森创立的实验室已是雏形。

我这几天就在研究所,亲眼目睹了正在研发的两大项目:青霉素与腈纶。

我以名誉担保:它们必将为棕榈创能带来颠覆性的利益,足以支撑我们成为加州之巅!”

宁颖雁兼任实验室负责人,早已成为定局。

投资公司掌舵者,秦云力荐杜荣贞,现在杜荣贞也是棕榈创能的股东,占有2%的公司股份。

“杜先生头脑清明,经验深厚,精于财金之道,通晓东西规则。

稳重中不失进取,是总经理的不二人选。”

基于秦云精准的识人之能和杜荣贞日益彰显的才干,提议再次获全体认可。

事实上,早在前日,秦云已得知杜家喜讯:

他们成功获得美国政府颁发的“外国人登记收据卡”(Alien Registration Receipt card,即早期绿卡),正式获得在美长期居留工作的许可。

杜荣贞雷厉风行,立刻以新身份在加州注册了实体

——华云国际贸易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美元。

然而,关键的股权分配激起了一场秦云始料未及的、浸透东方情义的“争执”。

杜荣贞固执地要以秦云为法人,并要求其持股90%,自己仅留8%,余下2%赠予克里森。

秦云明白,这是杜荣贞倾其所有,回报那份救命与再造之恩。

“杜哥,万万不可!”

在杜荣贞的新公寓里,秦云近乎恳求。

“资本运作全赖于你,公司资金的来源你出力做大,架构也由你一手搭建,你才是核心!

90%?这是将我置于炭火上烤啊!”

激烈争执良久,杜荣贞才万分勉强地接受一个“让步”方案:

秦云占股62%(保持最大股东及实际控制权),杜荣贞持股33%,剩余5%,他坚持赠与宁颖雁。

当秦云将方案告知宁颖雁,表姐温婉一笑,爽快接纳:

“股份我收下,这是你和杜大哥的心意。”

旋即,她话锋轻转,温柔却不容置疑:

“但每年的分红,不必给我。

全部存入独立账户,户主写朵朵。

用作她未来的学费、生活费,她想学什么,想去哪里看世界,都从这里出。”

看着秦云眼中翻涌的情绪,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你把朵朵当成亲妹照料,在我心里,她也就是我的亲妹妹。

这笔钱,就当哥哥姐姐提前为她备下的嫁妆。”

秦云欲言,宁颖雁已温柔截断:

“还有,每月那五万美金,下月起不必再给。

庄园吃住无忧,薪水丰厚。

你的心意我懂,但钱有更重要的去处。”

她眸中掠过感伤与期盼。

“爸妈年事已高,身体渐弱。

他们陕西虽薪水不低,颇有积蓄,终需亲人在侧。

你若有余力,替我多去看看,替我尽份孝心。还有……”

声音低下去,带着乡愁。

“若舅舅舅妈身体尚可,也愿换个环境,请你……

设法接他们来棕榈泉吧。

这里阳光好,气候似家乡,或许于身体有益……也更安稳些,不必如国内般提心吊胆……也能……离我近些。”

窗外,棕榈泉的夕阳沉入沙丘,将天空泼洒成壮丽的橙红鎏金。

秦云独自矗立落地窗前,俯瞰这片他参与缔造的、枝繁叶茂的商业王国。

然而,心底萦绕的暖流,却源于别处

—— 妹妹秦朵在阳光下专注拉琴,肩头蝴蝶胸针熠熠生辉;

宁颖雁提及父母时微红的眼眶;

杜荣贞那炽热得近乎固执的忠诚…… 这些情感的藤蔓,深扎如根,远比股权数字与远洋巨轮更真实、更深沉、更珍贵。

它们是他穿越惊涛时的锚,亦是迈向辽阔未来的深沉力量。

棕榈创能的宏图在脚下铺展,而“家”的温度,始终是他心尖最柔软也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股东大会落幕,离别终至。

1938年5月16日晨,薄雾笼罩奥克兰港。

舷梯下,唯克里森一人相送。

秦云终究害怕而避开了朵朵含泪的双眼。

“保重,兄弟。”

克里森周到地为他订妥返穗邮轮的头等舱。

行李箱被水手接走。

秦云用力一握克里森的手,千言万语,终凝成一声珍重。

转身踏上舷梯。

汽笛长鸣,撕裂港湾宁静,宣告着与大洋彼岸安稳岁月的终结。

舱门关闭,只余克里森岸边长久的凝望。

漫长航程于6月13日清晨结束。

邮轮缓缓驶入广州港。

双脚踏上故土那一瞬,一股混杂着硝烟、死亡与恐慌的冰冷死寂之气,如重锤般迎面砸来!

与加州西海岸的阳光、秩序和勃勃生机,判若云壤。

自码头走向广州火车站的路上,满目疮痍。

空气里永远飘浮着未散的焦糊与绝望。

行人面色灰败,眼神仓惶如惊弓之鸟。

头顶天空不再是自由象征,日本轰炸机如同盘旋的黑色秃鹫,死亡的阴影随时可能降临。

报童嘶哑的叫卖印证了最坏的消息:自五月下旬起,日寇空袭已趋疯狂,尤以五月末至六月初为甚!

短短时日,两千多枚重磅炸弹如雨倾泻,两千余生灵化为焦土,上万人血泊中断肢残骸!

劫后余城,每一块砖石都在无声地颤抖、呻吟。

广州火车站,已成沸腾的难民之海。

汗臭、尘土、婴儿的尖锐啼哭、绝望的嘶喊混杂成令人窒息的涡流。

人们拖家带口,背负可怜家当挣扎蠕动,脸上刻满深入骨髓的恐惧。

火车,成了通往渺茫生路的唯一稻草。

秦云奋力挤过人潮,登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需经武汉、郑州辗转)。

递票时,列车员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悲悯,哑声提醒:

“先生,这条线……随时会被东洋人掐断……多保重。”

车轮沉重滚动,发出呻吟。

列车驶出残破的广州城,沿粤汉铁路向北艰难爬行。

然而,铁轨延伸之处,并无安宁。

车窗外,凄厉的防空警报如同无常冰冷的锁链,不时撕裂南方的天空,狠狠抽打每个人的神经。

车厢内死寂压抑,每一次警报尖啸,都引得乘客身体绷紧、瞳孔骤缩。

面色铁青的列车员再次穿过车厢,声音低沉如送葬:

“都警醒!日机专炸粤汉线!随时停车钻洞!”

冰冷的预言,瞬间成真!

列车刚过韶关地界,一声凄厉汽笛伴随刺耳金属摩擦巨响——紧急制动!

车身剧烈震颤前冲,如同受伤巨兽,喘息着猛地扎进旁边支线隧道的黑暗深渊!

冰冷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只剩压抑到极致的呼吸与孩子低低的哽咽。

秦云紧贴布满水汽的冰凉车窗。

透过模糊的玻璃,清晰可见数架涂着狰狞血红日徽的轰炸机,如死神般俯冲而下!

沉重的航空炸弹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砸落! 轰!轰隆隆——!!!

猛烈的爆炸在铁轨不远处田野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震得隧道壁簌簌落土,巨响几乎撕裂耳膜!

爆炸过后,是冲天而起的黑红火球和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焦土硝烟气息。

前方的司机和司炉工显然已视此为寻常。

他们沉默地坚守在灼热颠簸的驾驶室,脸上只有经年累月炼就的麻木坚毅与疲惫。

从列车员嘴里秦云得知:为抢在日寇彻底切断这条生命线前,将更多人员与宝贵物资送往后方,这些汉子创造过连续行车十五昼夜不眠不休的惊人纪录!

吃喝拉撒全在方寸轰鸣之地。

这条蜿蜒于破碎山河间的铁轨,是用血肉与钢铁意志维系的、祖国最后跳动的血脉之一。

秦云在冰冷的黑暗与呛人的烟尘中闭上眼。

棕榈泉的夕阳金光与眼前地狱般的火光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归途,远比想象的更为凶险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