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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修罗止恶之斗魔神(3)

叶先目光如万载寒铁,面对这真正堪称灭世般的恐怖景象,他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愈发坚定的、如同磐石般的意志。他深吸一口气,这口气仿佛吸尽了周围残存的光明与希望,将周身奔腾咆哮的神力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顶峰,身体在烈焰与狂风中强行拔高,悬于滔天火海之上,宛如逆流而上的孤舟。他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每一个音节都引动天地法则共振的咒文,双手在胸前合十,仿佛将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凝聚于掌心,随即缓缓向外拉开。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巨大无比、铭刻着无数流转不息、蕴含宇宙至理的玄奥符文的全新金色护盾,如同神话中倒扣的巨碗,以他为中心,迎着滔天火浪,急速扩张,硬生生地将整个在烈焰中痛苦呻吟、即将彻底崩塌的燃烧城镇,笼罩其中!

岩浆火浪如同发狂的灭世巨兽,狠狠地、连绵不绝地拍击在护盾光壁之上,爆发出足以震碎耳膜的、震耳欲聋的轰鸣,激起漫天绚烂而致命、如同末日烟花的赤红火花。护盾光壁剧烈地波动着,明灭不定,光芒时而黯淡如风中残烛,时而重新炽盛,仿佛随时都会在下一波冲击中彻底破碎,但它终究凭借着施术者那钢铁般的意志与浩瀚神力,顽强地支撑了下来,将那足以熔化金石、焚尽灵魂的毁灭性能量与火焰,死死地隔绝在外。

但叶先深知,最强的防守也终有被击破的一刻,神力并非无穷,而邪物的混乱本源却近乎无限。若不彻底击溃这邪物的核心,一切努力,所有的牺牲,终将付诸东流,而这护盾之下的残存生灵,也难逃最终毁灭的命运。他于虚空之中稳稳站定,仿佛脚下不是烈焰与狂风,而是坚实的大地。他闭上双眼,将全部的精神、不屈的意志、乃至对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挣扎求生的生灵最深刻的守护之念,尽数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奔腾的神力之中。他周身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纯粹,最终仿佛化作了另一个降临人间的、燃烧着生命与信念的太阳。

“凝!”他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纯粹到极致、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如同两颗缩小的恒星。他伸出右手,向着虚空,缓缓一握。霎时间,周围天地间残存的光明,战场上逸散的最后勇气与希望碎片,乃至更高层面垂落的秩序法则之力,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疯狂地向他掌心汇聚、压缩、凝聚……最终,一柄通体流光溢彩、宛如最纯粹光元素实质化、剑身自行嗡鸣震颤的金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身之上,古老的符文如龙游走,散发着无尽的神威与斩灭一切邪祟、涤荡所有混沌的凛然正气。这已不再是能量体,而是他“平恶”之道的具现化!

“诛邪!”叶先声如九天神雷炸响,滚滚而去,涤荡乾坤。他手持这信念与光明之剑,身形与之完美融合,化作一道撕裂长空、贯穿天地的金色闪电,其速度之快,已然超越视觉所能捕捉的极限,带着一往无回、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直刺斗魔神那不断跳动的、如同黑色心脏般的黑暗核心!

斗魔神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正足以致命的威胁!那柄剑上凝聚的,不仅仅是神力,更是某种它无法理解、却本能畏惧的“秩序”的绝对体现。它发出混杂着愤怒与一丝惊惧的咆哮,疯狂地挥舞魔戟,搅动起更加浓稠、如同液态的黑暗,试图构筑层层叠叠的防御,阻挡叶先这舍身一击的步伐。然而,人剑合一的叶先,此刻已将自身的“道”与古老神力完美融合,他的攻势如同九天银河决堤倾泻,连绵不绝,又似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凌厉无匹,带着开辟鸿蒙的决绝。煌煌剑光织成了一张覆盖天地的死亡之网,每一道光芒都蕴含着最极致的净化与毁灭双重意志,神圣与杀伐并存,让斗魔神那庞大的身躯疲于应付,构成躯体的黑暗物质被不断地削落、净化,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

终于,在无数次硬撼、无数次能量的剧烈对耗之后,斗魔神因力量急剧消耗,加之核心被光明之力持续侵蚀,动作出现了一瞬间不可避免的凝滞,那由最浓郁混乱之力构成的护体黑雾,也随之露出了一个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破绽。

就是现在!

叶先眼中那纯粹的金色光芒爆射而出,仿佛要将整个黑暗天地都照亮!他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守护信念,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这最终一剑之中!人与剑彻底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极致凝聚、细小却仿佛能贯穿过去未来的金色光丝,以超越思维、甚至超越时间概念的速度,精准无比地、毫无偏差地刺入了那稍纵即逝的破绽——斗魔神胸膛正中,那团剧烈跳动着的、凝聚了它绝大部分邪恶本源与意识的黑暗核心!

“嗷呜——!!!”

斗魔神发出了自降临以来最凄厉、最痛苦、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被撕裂的咆哮。金色的长剑深深没入它的躯体,纯净而炽热、带着绝对秩序属性的神力,如同烧红的烙铁侵入万年玄冰,在其混乱核心内部引发了连锁的、剧烈的能量爆炸与净化反应。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蜡像,剧烈地扭曲、抽搐、萎缩,构成躯体的黑暗物质开始不受控制地大面积溃散、蒸发,散发出最后的、令人作呕的焦臭。

它死死地“盯”着叶先,那对猩红的瞳孔中充满了倾尽三江五海也无法洗刷的怨毒,以及一丝终于无法掩饰的、源自本能的惊惧。它清晰地意识到,这具由混乱能量辛苦凝聚的降临之躯已经无法维持,核心遭受的重创让它元气大伤,再停留下去,恐怕真的会被这不要命的平恶使者,连同本源意识一起,彻底净化、湮灭于此!

“我……记住你了……平恶使者……”斗魔神发出混合着痛苦与极致怨恨的嘶吼,猛地一震,不惜代价地燃烧部分本源,强行挣脱了金色长剑的部分能量束缚,庞大的身躯轰然爆开,化作无数道发出凄厉惨叫、如同无头苍蝇般的浓郁黑烟,向着四面八方、一切可以藏匿的阴暗角落仓皇逃窜,瞬息间便融入天地间的阴影与负能量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与仍在空气中嘶嘶作响的残余邪气。

随着斗魔神的逃离,那如同浓雾般弥漫在空气中、扭曲心智的蛊惑力量,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战场上,所有仍在疯狂厮杀、破坏的人们,动作猛地僵住,仿佛提线木偶被骤然剪断了丝线。眼中的赤红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恍惚,随即,当他们的视线看清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火焰虽被隔绝但废墟仍在燃烧的惨烈景象时,无边的恐惧与刻骨的悲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们。兵器从无力而颤抖的手中滑落,叮叮当当地掉在血泊与焦土之中。幸存者们看着遍地的残破尸体和凝固的鲜血,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孔、亲友乃至仇敌以各种惨烈的姿态倒伏在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痛彻灵魂的哭喊与哀嚎。厮杀声、咆哮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却失去一切的悲泣、无法承受的忏悔与对命运的绝望质问。

叶先缓缓从空中落下,脚步略显虚浮,甚至微微踉跄了一下。他手中那柄耗尽心力凝聚的光芒之剑早已消散无形,脸色带着神力与精神双重透支后的苍白,甚至嘴角渗出了一丝淡金色的血迹。他站在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城镇中央,环视四周。断壁残垣仍在护盾外熊熊燃烧,黑烟滚滚上升,与尚未完全散去的乌云混合,遮蔽了天空,也遮蔽了希望。血腥味、焦糊味、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代表毁灭的气息,顽固地刺激着鼻腔。

他成功击退了强大的斗魔神,阻止了灾难的进一步扩大,将这片土地及其上残存的生灵,从彻底焚毁、化为虚无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是,胜利了吗?

看着这满目疮痍,如同被神灵遗弃的废墟,听着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痛彻心扉、足以让铁石心肠者也为之动容的哭声,他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与轻松,只有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悲悯、疲惫,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废墟之下,不知还掩埋着多少来不及逃脱的无辜生命;那些幸存者空洞、麻木、或充满疯狂后遗症的的眼神,此生恐怕都将永远烙印下这地狱般的景象,以及……他们自己在被蛊惑时,双手所沾染的、或许是至亲之人的鲜血。

斗魔神那充满恶意的嘲讽话语,如同最顽固的毒蛇,在他力竭的心神中悄然啮咬:“……猜忌、怨恨、贪婪、暴戾!这才是他们骨子里的本性!”

不。绝非如此。叶先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头,用意志驱散那试图扎根的低语。他看见,在巨大的悲恸与茫然之后,也有人开始用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撕下自己的衣襟,为身旁陌生的伤者笨拙地包扎;有人不顾自身可能断裂的骨骼与流淌的鲜血,奋力搬开沉重的、倒塌的梁柱,试图救出下面传来的微弱呼救声;母亲紧紧搂住受惊的孩子,用自己残破的躯体为其遮挡这残酷的世界……那在绝境与废墟之中,依然倔强地闪耀着的、微小却无比坚韧的善意、怜悯与互助,那属于人性中真正光辉的一面,才是他之所以站在这里,之所以千百年来无数如他一般的使者前赴后继,为之奋战、乃至牺牲的终极意义。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微不可闻,却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重量。黑袍的下摆在夹杂着灰烬、血腥气与细微雨丝的微风中轻轻摆动。他知道,斗魔神并未被彻底消灭。它只是遭受重创,被迫放弃了这次的降临之躯,其最本源的意识已然遁走,潜伏在世界某个更阴暗、更污秽的角落,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等待着下一个“星辰错乱”般的时机,卷土重来,再次将它的混乱与痛苦散播人间。

而这片广袤而混沌的世间,维系秩序的平衡已然因星辰错乱而松动,像斗魔神这样因远古封印减弱而蠢蠢欲动、或已被惊醒的古老邪物,不知还有几许,隐藏在历史的背面、空间的夹缝。他的使命,远未结束。前方的路,漫长而艰难,布满了更深沉的阴影与未知的、或许更强大的威胁。

叶先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挺直了那略显疲惫的脊梁,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与内心的沉重。他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硝烟与悲伤,重新变得如北极星般恒定,如淬火寒星般坚定。他迈开脚步,不再悬浮于空,而是踏着焦黑与血污混杂的土地,走向不远处,一位正徒劳地试图搬动一块巨大石块、想要拯救下面被困者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俯下身,伸出了那只刚刚执掌过光明之剑、此刻却沾染了尘土的手。

只要邪恶尚存,只要混沌仍在试图吞噬秩序,只要人心中那点星火般的光明仍需在无边的黑暗中艰难跋涉,那么,他这盏或许孤独、却永不熄灭的平恶之灯,便必须继续燃烧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或者,黎明的真正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