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音被父亲派人从卧室叫出时,东京的夜已浸在墨色里。她趿着双毛绒拖鞋踏出房门,鞋面是只圆滚滚的橘猫,爪子处的绒毛蹭着脚踝,暖乎乎的。穿过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拖鞋踩上去悄无声息。
下了旋转楼梯,管家在雕花栏杆旁躬身:“老爷正在书房会客。”
听到管家的提醒,她无奈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丝质睡裙,心想时间还算充裕,转身回了更衣室。
片刻后,她换了条及膝的雪纺连衣裙,领口缀着细碎的珍珠,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脚上是双十厘米的细跟凉鞋,纤细的鞋跟撑起足弓,露出光洁的脚背与娇嫩的后脚跟,踩在走廊的厚绒地毯上,只余轻浅的声响。
下了旋转楼梯,管家在雕花栏杆旁躬身:“老爷还在会客。”
祢音颔首,走向大厅的天鹅绒沙发。欧式吊灯的水晶串珠折射出流光,落在她的连衣裙上,与鞋尖的漆面光泽相衬,透着得体的精致。她优雅落座,指尖轻搭在膝头。
不多时,侍女端来精致糕点,她拿起一块,小口品尝着,祢音拈起一块,小口的品尝着,目光偶尔瞟向通往书房的楼梯。
不知过了多久,门轴轻响,父亲鞍马光圣与两位客人走出,皮鞋踏在拼花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祢音起身时,高跟鞋在拼花地板上轻轻一顿,身姿挺拔。
为首男性的清俊眉眼撞入视线的刹那,她心口猛地一跳,耳后霎时腾起热意。水晶灯下,他的轮廓愈发分明,那双眼眸像盛着揉碎的星光,让她脸颊倏地泛起薄红,裸露在外、如玉般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一种“一见便觉亲切,甚至想靠近”的悸动突然攫住了她,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让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待看清身后女性,祢音呼吸又乱了几分:黑白裙装像分割的晨昏,不对称丝袜与靴、单边耳坠,每处细节都透着奇异协调。同样有一种熟悉感如藤蔓攀上心尖,她明明该对陌生人保持距离,却控制不住想亲近。
祢音强压下心头的波澜,维持着优雅姿态问道:“父亲大人,这两位是?”
“祢音,这是樱井景和先生,这位是茨姆莉小姐。他们都是我的合作伙伴,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父亲的声音刚刚落下,祢音眼底便浮起几分难以置信,一副“你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_?)? (;?_?)
祢音自认她的眼力可不会被莫名的熟悉感牵着走。一个看似成熟却藏着青涩的青年,一个眼神总黏着青年、透着漫不经心的女人,哪像谈生意的样子?若哪家公司派他们来谈判,怕是离倒闭不远了。
她正想摇头甩去那没来由的熟悉感,却见茨姆莉取出一只小巧的黄色礼盒。
她指尖轻掀盒盖,显露出一个印着猫咪头像的小物件。当祢音看过去时,小物件忽然亮起微光,像有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指尖即将触到礼盒的刹那,祢音忽然回过神来,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耳后未褪的热意混着莫名的慌乱,让她垂下眼睫避开那抹微光,指尖却仍残留着奇异的酥麻感,仿佛方才差点握住的不是实物,而是一团流动的暖光。
“这是……什么?”她刻意让声音平稳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礼盒里的Id核心。
茨姆莉的笑容刻板却透着真诚,将礼盒往前递了递:“是给鞍马小姐的见面礼哦。”她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引力,“景和先生说,您或许会喜欢。”
被点到名的樱井景和愣了愣——他刚才还在好奇,明明直接用那个道具盒将东西一起拿下来就好,茨姆莉却特意换了这个精致小盒子装Id核心,此刻突然被提及,心头难免咯噔一下。
他这才恍然想起茨姆莉先前的话:“用小盒子装才像真正的礼物呀。”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想用送礼的方式让祢音接触Id核心。可这完全没必要吧,简直是多此一举……景和暗自腹诽,却记起茨姆莉当时一本正经的解释:“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心思转得飞快,他很快敛起神色,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拘谨:“是茨姆莉小姐选的……我只是提一下意见,祢……鞍马小姐看起来很温柔,应该会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那股突如其来的熟悉感本就像温水般漫过心口,此刻听闻是景和相关的礼物,祢音眼底瞬间漾起细碎的笑意,方才因微光而起的戒备悄然消融。她望着礼盒里那枚印着猫咪头像的Id核心,指尖因期待微微蜷起,先前被酥麻感拂过的地方仿佛还留着余温。
“多谢樱井先生,也多谢茨姆莉小姐。”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轻快,优雅地伸出手,纤细如葱白的指尖缓缓探向那枚小巧的物件。
指尖触及Id核心的刹那——
“嗡——”
仿佛有一道锐烈的电流顺着指尖炸开,瞬间穿透四肢百骸,直冲入大脑。祢音浑身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欧式吊灯的流光在她眼前碎成一片眩晕的光斑。
下一秒,汹涌的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般从脑海深处翻涌而上:
邪魔屏障突然升起,红衣邪魔徒挥刀砍倒本和约翰,刺眼的血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跌跌撞撞冲出店门,最终慌不择路地钻进小巷深处的大号纸箱,死死扣住箱子。
黑暗中只剩急促的心跳与远处“邪邪”的怪叫,直到箱盖被人用刀轻轻撬开一条缝,露出景和带着伤却满是警惕的脸。他没多问,只是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起她汗湿的手就往巷外跑。她蹲久了的腿发麻发软,刚站起就踉跄着往前扑,是他伸手扶住她,将她半背半搀地带出了绝境;
她捂着脸否认自己是“祢音tV”的博主时,他笨拙地转移话题说“怪物要来了”;她累得跑不动想放弃时,他执拗地说“我不能放弃你的生命”,将长刀塞到她手里,背着她在废墟间穿梭,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烙在她的小腹上;
蓝色光芒笼罩大地时,她看着景和惊愕的侧脸渐渐模糊,再睁眼时已躺在自家卧室,手机里还存着已损坏的直播脚本,可脑海里那个背着她奔跑的背影,却像被橡皮擦过的铅笔印,只剩下浅浅的轮廓。
第一次和茨姆莉相见在猫咖中——对方面带微笑用柔和的语气发出邀请,她从盒中取出属于自己的Id核心时,指尖也曾掠过类似的微麻感,那是记忆复苏的感觉;
Id核心嵌入驱动器的轻响,变身时铠甲覆盖身体的厚重感,还有第一次在战场上与景和并肩时,他回头对她露出的、带着信赖的笑容;
重度感染时的虚弱,景和笨拙却细心的安慰;决意离家出走后,他默默的照顾与陪伴……
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拼接,那些被遗忘的、被模糊的,此刻都清晰得如同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