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吉大缓缓抬起右手,那手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宛如一块深邃无垠的蓝宝石,透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那块由千年寒冰凝结而成的试炼之冰——它通体透明,却隐隐流转着霜白色的符文纹路,仿佛封印着某种远古的寒意。
“铮——”
一声清越如剑鸣的轻响骤然响起,随着姬吉大的手掌轻轻按上冰面,整块寒冰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发出低沉的共鸣。刹那间,天地骤变。空气像是被冻结的湖面迅速蔓延开去,四周温度急降,连呼吸都化作了白雾,在空中凝成细碎的霜晶。雪花无声飘落,不是自然降雪,而是由极寒之力催生出的灵性之雪,每一片都带着刺骨的冷意,落在衣襟上竟不融化,反而渗入肌肤,直逼骨髓。
赵亮站在人群最前,脸色早已发白。他本是这组中修为最高者之一,曾筑基有成,如今虽因特殊原因失去法力,但根基尚存。可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极寒威压,他的双腿竟微微颤抖起来。他抬头望天,看着那些缓缓飘落的雪花,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是冬天降临心头的感觉,冰冷、漫长、毫无希望。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自己的右手,指尖竟泛起了一抹极淡的红光,如同初春将融未融的残雪下透出的一缕血色朝阳。那是火属性水晶骷髅手即将觉醒的征兆!传说中,唯有体内蕴含纯阳火种之人,才能修炼此术,以极致之火对抗极致之寒。虽然只是一丝微弱的迹象,但这足以让赵亮眼中燃起希望。
“或许……我能扛过去。”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风雪吞没。
但他不敢迟疑。其他人都屏息注视着他,目光中有期待,也有担忧。他知道,自己若是退缩,接下来的人只会更加畏惧。于是,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猛然调动全身残存的功力,尽数灌注于右臂之中!
那一抹淡红瞬间变得粗壮几分,如同岩浆在血管中奔涌,整条手臂开始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与周围的寒气激烈碰撞,竟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蒸汽屏障。
“上!”
赵亮怒吼一声,右手狠狠插入寒冰之中!
“嗤——”
剧烈的声响响起,仿佛滚烫的铁块投入冷水,冰与火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波动。然而,这份抗衡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啊——!”
惨叫声撕裂寂静,只见赵亮的身体猛地一僵,从指尖开始,迅速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覆盖,转眼间便化作一座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连表情都凝固在那一瞬的痛苦与不甘之中。
全场死寂。
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说话。四野静得可怕,甚至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像是天地也在为这场失败默哀。
姬吉大眉头微皱,却没有半分慌乱。他左手轻扬,动作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掌心浮现出一团温润的赤焰,缓缓推向冰雕。
“轰——”
一声轻响,冰雕并未碎裂,而是直接化作滚滚白雾升腾而起,犹如晨雾消散于朝阳之下。赵亮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显然经脉已被寒气侵蚀。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第一轮试炼,便有人几乎丧命,剩下的两名女子——水红与夭夭,顿时陷入了沉默的对峙。
两人彼此对视,谁也不肯先开口。水红眼神锐利,嘴角含笑,似是在试探对方的心理防线;夭夭则低垂着眼帘,长睫微颤,看似柔弱,实则心思缜密。她们都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勇气比拼,而是对时机的判断。
终于,夭夭动了。
她轻移莲步,走上前去,声音平静:“我来。”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竟是她率先出手。水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嫩归嫩,胆子倒是不小。”
夭夭没有回应。她清楚,刚才赵亮之所以失败,并非实力不足,而是姬吉大在最后一刻悄然提升了寒冰的强度——这一点,只有神识尚存的她捕捉到了那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若等到最后,恐怕难度还会再升。不如趁现在,尚有一线机会。”
她先走向火炉。那是一座青铜古炉,炉口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温度极高,寻常人靠近十步之内便会皮焦肉烂。但她神色不变,缓缓伸出左手。
火焰翻腾,却未能伤她分毫。她的左手周围浮现出一圈淡淡的寒雾,与高温相抗衡,形成奇异的平衡。这不是辟火诀,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护体神通,而是她多年炼体所形成的本能反应——水火不侵,已初具雏形。
“果然比赵亮强。”姬吉大暗自点头。
通过火炉试炼后,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夭夭缓步走到寒冰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右手也开始有了变化——指尖隐约有火星跳跃,像是有生命的小蛇在皮肤下游走。这是火属性水晶骷髅手进阶的征兆,意味着她的体质正在向“焚天熔海”的方向演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色渐深,山风呼啸,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更添几分肃杀之意。
“不能再拖了。”夭夭咬牙,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她将全身功力凝聚于右手,猛然插入寒冰!
“呀——!”
尖叫声戛然而止,因为她整个人已被瞬间冰封,化作一尊完美的冰雕美人。她双目紧闭,唇角微扬,仿佛沉睡于冰雪王国中的公主,美得令人窒息。
这一刻,连姬吉大也怔住了。
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在冰封成型的那一瞬,他在那晶莹剔透的冰层内部,看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儒雅之气——那是师父杨道清反复提及的“九幽儒韵”,唯有心性澄明、气质超然者,在生死关头方能激发。
“原来如此……师父让我助她完成儒雅之气,竟是要经历这般劫难?”
他陷入短暂的幻境,仿佛看见一位白衣书生立于雪中诵读圣贤之书,字字化雪,句句成冰,天地为之动容。若非文月月见势不对,飞起一脚踹在他腿上,他几乎就要迷失在这股意境之中。
“姬老大!你发什么呆!快救人!”文月月怒吼。
姬吉大猛然惊醒,立刻运转火属性功力,双手贴于冰雕之上,缓缓释放温和的热流,避免骤然解冻导致内腑崩裂。
冰层开始慢慢融化,滴滴雪水滑落,像是泪水。
半个时辰后,夭夭终于软软倒下,姬吉大及时接住她,探其脉搏,发现经脉多处受损,生命力极其微弱。
他立即盘膝而坐,以神识探入其体内,引导自身火元缓缓修复断裂的经络。可惜如今他也无灵力可用,仅凭凡俗功力维系,修复速度极慢,数个时辰过去,夭夭依旧昏迷不醒。
最终,试炼被迫中断。
众人围坐一圈,神情凝重。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炼体考核,却不料险象环生,接连两人重伤。尤其是夭夭,那一瞬间的冰雕之美,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她会醒吗?”李欢欢低声问。
姬吉大沉默良久,才道:“会。她的心跳还在,儒雅之气未散,说明她的意志未曾溃败。只要心不死,人就不会亡。”
夜更深了。
青牛山上,残雪未消,寒风依旧。而在这片寂静之中,一场关于生死、意志与传承的试炼,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