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海滨茶室，两个人坐着喝茶。
一个是王小波，一个是后海镇王副书记，耿涛钦点的项目组成员，大名，王家梁。
王家梁说：“这两个项目耿涛说是搞什么‘竞争性磋商’，我这边负责筛选提报，耿涛亲自把关约谈。名义上还有个副组长胡立成和组长潘桂良，这两人只是挂名，最终还是耿涛拍板。”
王小波说，我知道，老一套，挂羊头卖狗肉，耿涛还是搞一言堂。老王，你现在手头收了多少家公司资料？
三家，实力一般。我让王瑞祥带着三家公司的人实地参观考察，投资意向书提交之后暂时没下文。
老王，你和我说实话，耿涛有没有内定的投资企业？
王家梁想了想说，应该是没有的。耿涛这个人虽然喜欢打官腔，但办事还是有原则，没什么私心……
话说到这儿，王家梁打住了，悄悄留意王小波的神情。
王小波面无表情，说，耿涛招揽的投资人有什么评判标准，他有没有具体和你交代？你们这项目组做事有点让人看不懂。
“耿涛说他只说要优质资产，究竟什么才算优质，我也是摸风。我的理解，应该是资金雄厚吧。”
“呵呵，资金雄厚怎么看？看银行征信和资金证明？”
那我就不知道了。呵呵。王家梁笑道，我这个副书记抓党务，分管旅游这一块也是赶鸭子上架，搞招商是不懂的。
王家梁现在说话很小心，自从耿涛多了一个新职务，他隐隐知道王小波有失势的趋势，自己抱大腿不能抱错了，得小心。
王小波心说，这也是个蠢才，啥也不懂。
王小波给王家梁斟茶，说，老王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海天那边对这两个项目很感兴趣，你觉得他们的资质怎么样？”
海天？那还用说？东山县最大的海景休闲别墅群，最好的海边浴场和娱乐中心。是东山县迄今为止最成功的项目引进，薄良县长的光辉政绩，也是王小波的得意之作。
“海天的实力，我看行。” 王家梁这话发自内心。
“用海天的名义去参加耿涛的‘竞争性磋商’，你觉得怎么样？”
“呵呵。”王家梁笑道，“这还不好说，你不好出面，薄良县长一个电话就够了。”
确认，这王家梁是蠢才。
“老王，这次陆副市长来东山岛现场办公，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对耿涛很不满意。薄良县长根本就不想和耿涛说话。这一个电话过去，岂不是授人以柄？政府官员插手下级项目磋商，这是大忌。老王，你当书记都当糊涂了。”
王家梁顿时脸上发热。“王局，你说得对。我在东山岛干了十几年，习惯了基层办事作风。”
王家梁提醒自己，不能小看王小波，他也是背后有人的。想起东山岛民间对于海天公司的种种传闻……王家梁暗自警惕，海天公司所谓的暗股绝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东山人都不傻！
“老王，叫你来喝茶呢，也没别的意思。海天公司是正规文旅企业，也是我们东山县的纳税大户。他们对后海镇的两个项目很感兴趣，委托我去和耿涛沟通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习惯搞那些走关系开后门的歪门邪道。薄良县长更是严于律己，非常痛恨体制内的不正之风……”
王家梁摸了摸鼻子，继续小心地聆听王小波吹牛逼。
“所以，我和海天的宋总说，让他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地去你们项目组接洽。你王副书记则根据海天的资质向耿涛如实汇报，这不难吧？”
“不难，这是我的本分。”王家梁悄悄松了口气。
“另外，我还提醒你老王，你身为党委副书记，作为班子成员之一，肩负着监督党员干部作风的重要职责。后海镇的项目运作如果有不符规范的地方，你要及时矫正或者向上级领导汇报……”
你妈的，你不过是个正科，我这党副委书记由得你这么说教？王家梁隐隐不快。
“这是薄良县长让我转告你的。”
王家梁登时蔫了，这屌毛说话说半截……可恶！
“王局，你说得对。这是我的职责嘛。薄良县长的话我记住了。”
王小波静静地望着王家梁：“老王，今天就谈这么多，我有事先走了。”
噢，好好。我也该回家了。
王家梁打算起身。
王小波伸手制止了：“你再坐一会儿，有个朋友要和你喝茶，我在场不方便，先行告退。”
什么？王家梁一头雾水。
王小波消失在茶座门口。
不到5分钟，进来一个留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眉眼含笑，和王家梁握手：“王副书记，您好！鄙人宋崇阳。”
这是大名鼎鼎的海天公司的总经理。王家梁立马起身：“宋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
耿涛的办公室。
耿涛和郑遐两人在喝茶，正筹划这个周末安排王二武出海的事情。
耿涛说，让郑遐做做王二武的思想工作，出海一次至少要1万块油费，镇里没钱，让王二武自己先垫付。镇里欠了王二武不少钱，他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郑遐说，镇里欠了王二武多少钱？装修门窗和围墙这些事情说好是古田村承担的。
耿涛笑笑的，说，我们还欠了他不少钱。比如说，每次来后海镇考察接待的重要客人，镇里都会奉送一些本地土特产，鱼干、虾干、鲍干、紫菜，大袋大袋的，都是王二武提供的。到现在为止估计也有小几万吧，赊着账呢。
难怪王二武这屌毛脾气大，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唉，耿涛这镇长混得，确实有些穷酸……
你在基层干部当中威信高，你安排王二武。行不行？王瑞祥搞不定。
郑遐说，我试试。
耿涛知道郑遐”以一敌十“壮举，但是王二武事后有没有分赃给郑遐，他好像不知道。郑遐心想，凭着耿涛的聪明劲儿他应该猜出一点端倪吧。毕竟耿涛来东山县工作两年多了，对东山县的风土人情比自己还懂。
耿涛只字不提，郑遐也装聋作哑。郑遐心里清楚，那笔钱要上纲上线的话，够得上职务犯罪，不是闹着玩的。
耿涛说：“不能说试试，而是必须搞定。”
郑遐点头：“好！必须搞定。”
耿涛微笑。好像说，这样就对了嘛。
门口脚步声响起，潘桂良进来了。
郑遐连忙站起来：“潘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