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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主谋啊……我就是个抬棺的苦力……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你别找我,别找我啊……”

话音未落,他面前那只烧得正旺的火盆里,香灰与纸钱的残烬骤然冲天而起,却不飘散,反而在半空中诡异地凝结、旋转,竟化作一柄残破断伞的虚影,当头朝他罩了下来!

周大昌瞬间如遭雷击,浑身僵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一双眼珠惊恐地向上翻去,只剩下惨白的眼白。

紧接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嘴,竟发出了一个清脆又怨毒的童声,那声音不大,却像是通过某种诡秘的术法,在同一时刻,响彻了京城内所有燃着香火的庙宇、祠堂,乃至家家户户的供桌之前。

“第七个孩子……没死在火里,死在名单外。”

声音落下的瞬间,全城上百座香炉,无论大小,灰烬齐齐一震。

无数被这诡异童声惊醒的百姓,揉着眼睛奔出卧房,骇然发现,自家供桌上那些祈求多子多福的送子童偶、平安娃娃,不知何时竟全都齐刷刷地转了个身,小小的脸庞,无一例外,尽数面朝皇宫的方向,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朝拜。

夜色深沉,大理寺的监牢比这夜色更冷。

沈砚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血丝密布的双眼死死盯着堂下三个抖如筛糠的幸存录事。

“说!”他将一卷发黄的卷宗狠狠摔在地上,“二十年前的清邪令,没有玉玺,没有帝诏,仅凭三位顾命大臣的官印,如何能调动禁军,屠戮满门?!”

其中一个年老的录事官再也扛不住这股压力,涕泪横流地崩溃哭嚎:“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听令行事……是韩掌印亲口传的话,他说……他说‘东宫那位’点了头!”

沈砚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东宫那位!

二十年前,先帝在位,东宫的主人,并非如今龙椅上的这位,而是当时体弱多病、却被立为正统的太子,当今皇帝的亲哥哥!

若屠灭织魂一族的命令,真是出自太子之手,那这位以兄长暴毙而得以继位的皇帝,其登基的正统性,便从根基上被彻底动摇!

“封存口供,任何人不得靠近!”沈砚厉声下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审讯室窗外的屋瓦上,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壁虎般悄然滑落,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宫墙深处。

同一时刻,城西的鼓楼之上,昔日的教坊司乐妓,如今的民间名录传唱人——林九娘,正抱着琵琶,对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慢悠悠地拨响了第一根弦。

今夜,她唱的不是什么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而是一段新词。

“一声霹雳天下惊,龙床底下两具尸。一个姓谢魂归西,一个姓嫡……不知名……”

她唱腔婉转,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底下的人群却瞬间炸开了锅。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吏,听着这调子,脸色煞白如纸,骇然失声:“这……这不是二十年前宫里的禁曲《双生谣》吗?!”

传说,二十年前,皇后与宠冠六宫的贵妃在同一天产子。

可最终,只有一个皇子活了下来,另一个,则被记作“天生夭折”。

林九娘对周围的哗然充耳不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她拨弦的指尖,缠绕着几不可见的银丝,那银丝在夜色中闪着微光,暗暗牵连着城中那七十二口作为阵眼的废井。

“怨女披嫁衣,枯井生骨牌……”

她每唱一句,那七十二口废井之中,便咕嘟一声,从井底幽幽浮起一块碎裂的白骨。

“错骨铺成登天路,玉锁错换帝王来!”

唱到最后一句,所有碎骨尽数浮出水面!

有胆大的百姓捞起几块,拼凑在一起,竟合成了一块残缺的玉锁。

借着火光,只见玉锁之上,清晰地刻着三个字——“承天祚”!

那正是先帝赐予嫡出太子的信物!

太医院,密室。

温令仪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只琉璃小瓶,里面装着一汪清澈如水的液体——镇魂露。

她将几缕通灵香的粉末混入其中,以特殊手法将其制成雾剂,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喷洒在几条通往太医住所的宫道之上。

当夜,三名曾为二十年前那场“双生”之事接生的老医工,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魇镇。

其中一人在梦中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对着虚空狂吼:“我换了襁褓!我换了!贵妃的孩子活到了现在!”

另一人则疯了一般用头去撞冰冷的床柱,嘴里反复嘶喊着同一句话:“姓谢的没死绝……她手里那把伞……那把伞是血脉钥匙!是钥匙啊!”

原来,当年织魂一族血脉特殊,能镇压邪祟,皇室曾为巩固国运,与织魂圣女有过一桩秘密联姻。

而谢扶光,正是那一脉被隐藏的、拥有双重血脉的遗孤!

七皇子府,书房。

萧无咎看着雪片般飞来的各路密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他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身旁的裴照:“去西郊乱葬岗,找一口无铭黑棺。”

裴照领命而去。

子时,他果然在一处新土堆起的枯井底下,掘出了一具早已腐朽的黑棺。

棺中,一具身穿宫婢服饰的女尸静静躺着,胸口早已化作枯骨,却依旧紧紧抱着一块残破的石碑。

裴照拂去泥土,碑上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吾女扶光,命寄伞下,母谢氏阿妧绝笔。”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女尸的心口处,竟插着一根细如牛毛、却依旧金光未褪的长针!

活魂剥离术!

裴照猛然醒悟,谢扶光的母亲并未真正死去!

她的魂魄,在二十年前就被人生生抽出,缝进了某件国器之中!

风雨欲来的京城中心,那座破败的城隍庙内。

谢扶光立于正中,七十二块从井中浮起的“罪人骨牌”,在她十指间如蝴蝶般翻飞。

她以香火燃烧后凝成的魂丝为线,将这些承载着罪孽与记忆的骨牌残片飞速串联、编织。

不过片刻,一具与真人等高、由森森白骨组成的人形傀儡,便在她面前成型。

她面无表情地划破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正正点在傀儡的眉心。

“嗡——”

傀儡空洞的双目中,骤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它缓缓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厉鬼的嘶嚎,而是一阵稚嫩又委屈的婴儿哭声。

那哭声,竟与当今圣上幼时别无二致。

谢扶光抬起眼,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直视着紫宸殿的最高处。

“你说你是真龙天子?”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那你敢不敢,让这天下人听一听,你的奶娘,当年是怎么叫你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一握拳。

刹那间,全城所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在同一时刻,停止了啼哭。

紧接着,他们齐齐张开小嘴,用一种整齐划一、又无比清晰的语调,发出了两个字。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道来自九幽的惊雷,在京城的上空轰然炸响。

“阿秽。”

“阿秽——”

那是皇帝的乳名,污秽的“秽”,一个象征着他不洁出身、唯有宫中极少数老人才知晓的、最屈辱的烙印。

远处,守名祠前那把悬于半空的断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伞面微微一歪。

月光下,它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划过了远处紫宸殿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