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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子时已过三刻,钟楼之上,狂风挟裹着未散的纸灰和雪花呼啸而过。

阿菱跪坐在无名碑前,腕上那道细长的伤口仍在不断渗血,殷红的血珠顺着她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碑上。

昨夜还金光闪耀的金丝,此刻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碑眼中倒卷而回,紧紧缠绕住她的四肢。

那金丝仿佛最锋利的倒钩,刺破肌肤,无情地钻入血肉深处,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强撑着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泛黄的纸页。

那是谢扶光离开前,无意中遗落的《织魂禁录》残篇,上面记载着织魂一族最古老、也最禁忌的秘术。

目光落在纸页的末尾,一行娟秀却又透着决绝的小字映入眼帘:“引血破阵者,七日为限,魂将不固。”阿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她将纸页轻轻焚于碑前,火光映照在她冷冽的眼底,显得格外森然:“七日?够了。”那张薄薄的纸页在寒风中化作飞灰,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仿佛预示着某种宿命的降临。

次日清晨,沈知悔潜入钟楼,她本是担心阿菱的伤势,却在她脉搏跳动之间,察觉到一股不属于阿菱本体的异样波动。

那是几缕细微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外魂丝线”,如同幽灵般在她经脉中游走,若隐若现。

沈知悔心中一惊,她立刻意识到,这正是昨夜大祭仪反噬时,那些被逆吸入体的残魄。

若不及时拔除,七日之内,这些残魄便会侵蚀阿菱的神智,让她出现幻觉,变得嗜杀,甚至神志错乱。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欲施针镇压。

“别动它。”阿菱猛地扣住沈知悔的手腕,她的力道极大,指尖冰冷得如同寒铁。

沈知悔抬眼望去,只见阿菱的眼底已浮现出淡淡的黑影,眼眶深陷,似有无数冤魂在她眼底低语。

那些细若游丝的“外魂丝线”,此刻在她周身盘旋,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怨气。

“我要留着这些声音……”阿菱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却又透着令人心悸的坚定,“听他们亲口承认罪行。”沈知悔怔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却眼神灼灼的女子,心中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又有对她决绝的敬佩。

与此同时,御史中丞裴照正持着“罪赎令”,对京中涉案官员进行着紧锣密鼓的清算。

然而,在整理一批密封的机密档案时,他意外发现了一份诡异的记录——当年参与构陷织魂一族的十三名核心官员中,竟有五人早已暴毙于非命。

他们的死状无一例外,都和今日钟楼“大祭仪”反噬时,那紫袍魔影炸裂的形态极为相似。

裴照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夜调阅宫中所有能找到的旧档。

在一个已被焚毁大半的《天机簿》残页上,他发现了一句批注,字迹模糊却清晰可辨:“织魂不死,血引归心,逢祭必应。”他缓缓合上卷宗,指尖摩挲着那句批注,低声自语:“不是阿菱杀了他们……是有人借她的手。”这句话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丝不寒而栗的意味。

另一边,韩昭带着手下的亲兵,对东宫别院废井周边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在废井的深处,他们掘出了一口青铜椁,椁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逆转咒文,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当沉重的椁盖被撬开时,里面却空无一物,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紫气在椁内缭绕不散。

韩昭正欲向上禀报,脖颈却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耳边,仿佛有孩童的哭声若隐若现,带着一丝凄厉。

当晚,韩昭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站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场中央,一群身穿麻衣、披麻戴孝的孩子,指着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帮凶”。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的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锈蚀斑斑的铜钱。

铜钱上刻着几个字:“贞元十七年冬”——正是织魂一族被灭门的年份。

京城九门,赵明琅正顶着巨大的压力,张贴着《织魂百冤录》的第三卷。

这本图文并茂的血泪控诉,将织魂一族的冤屈公之于众,也彻底点燃了京城百姓的怒火。

然而,这份愤怒也引来了保守派的反扑。

一群豢养的“驱邪道人”手持桃木剑、符箓成阵,气势汹汹地围攻而来,意图焚毁所有的文书。

危急关头,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将那些已被点燃的《冤录》卷起。

诡异的是,那些被焚烧的纸页,竟未化作灰烬,反而化作千百只纸鸢,腾空而起。

每一只纸鸢上,都清晰地映照出当年受害者临终前凄惨的画面,栩栩如生。

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地痛哭,甚至连那些手持桃木剑的道人们,也神情恍惚,有人甚至扔掉手中的剑,嘶吼着:“我爹说过不能说……可那孩子真的没死啊!”真相的力量,在这一刻,以一种最震撼人心的方式,撕裂了所有的谎言。

远在蓬莱岛,欧冶眠在塔顶观测星轨。

他发现那颗被织魂一族奉为图腾的“织命星”,本已熄灭二十年,今夜竟微微复亮。

它发出的微弱光芒,穿透茫茫夜空,直指东海归墟的方向。

欧冶眠心中一凛,他立即以血画符,催动蜃楼镜,将京城钟楼的景象投影在镜中。

只见阿菱独坐碑侧,正用那枚金梭在自己手臂上刺字,每一笔落下,便有一片纸灰凭空浮现。

那些纸灰在空中盘旋,奇迹般地拼凑成半句残言:“……不该用我的名字……”话音未落,阿菱的动作猛地停顿,她突然抬头,望向远方的海面。

她的眼神穿透了遥远的距离,仿佛听见了什么。

她喃喃自语道:“你们听见了吗?海里有鼓声。”欧冶眠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符纸瞬间燃尽,化作一捧飞灰。

他凝视着蜃楼镜中阿菱苍白却坚毅的面容,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海里的鼓声,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沉寂了千年的,来自海底深处的某种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