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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紫禁城巍峨的宫殿群上。

坤宁宫,作为中宫皇后寝殿,虽已过了亥时,却依旧灯火通明,只是那光晕较之白日的辉煌,更添了几分静谧与柔和。

殿内暖意融融,上好的银霜炭在雕花铜兽炭盆中静静燃烧,驱散了春夜的微寒。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神静气的百合混合着龙涎香的馥郁气息。

皇后萧氏,年近四旬,保养得宜,面容雍容华贵,眉宇间沉淀着多年母仪天下积累的威仪与慈和。

她已卸下了白日里繁复庄重的朝服凤冠,只着一身明黄色绣百鸟朝凤纹样的常服,乌黑浓密的长发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简单的碧玉簪,正由两名心腹大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卸下耳珰、玉镯等零碎饰物,准备安置。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轻柔而清晰的通禀声:“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皇后闻言,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个时辰,若无紧要之事,珩儿通常不会来打扰她休息。

她挥了挥手,示意宫女暂停动作,温声道:“请太子进来吧。”

殿门轻启,萧景珩迈步而入。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绣龙纹的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许是刚从书房出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政务后的疲惫,但步履依旧沉稳,眼神清亮。

他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深夜叨扰,望母后恕罪。”

“快起来,自家人何须多礼。”

皇后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示意他起身,又命宫女看座,奉上热茶,“这么晚过来,可是前朝有什么棘手的事务,让你烦心了?”

她打量着儿子,见他虽有些倦色,但气色尚可,不似有大事发生的样子,心下稍安。

萧景珩在皇后下首的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坐下,双手接过宫女奉上的参茶,却并未立即饮用,只是捧在手中,感受着那温热的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

他微微垂眸,声音平和地回道:

“劳母后挂心,前朝诸事虽有繁杂,却并无特别棘手之处。

儿臣只是今日批阅奏章晚了些,想起许久未与母后好好说说话,心中惦念,便信步走了过来。

若是扰了母后清梦,倒是儿臣的不是了。”

皇后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心中熨帖,笑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能来陪母后说说话,母后高兴还来不及。”

于是,她便随意地聊起了些宫中的琐事,哪位太妃近日身子不爽利需要多加关照,春日里御花园哪些花木开得正好,内务府新进了一批江南的织锦料子花样很是新颖云云。

萧景珩耐心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或是提出一两句自己的见解,母子间的气氛温馨而融洽。

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如同溪流般,悄然转向了近日京中贵族圈里的趣闻轶事上。

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闲聊的随意,笑道:

“说起来,近日宫里宫外,倒是常听人提起镇国公家那位嫡出的小姐,叫什么……沈清韵的?

说是生得极好,性子更是沉稳娴静,难得的是才学出众,品性端方,很是不错。

前两日安王妃进宫来陪本宫说话,还对她赞不绝口呢,说是她主持的赏春宴和文渊阁大学士夫人的文心雅集上,这位沈小姐都表现得极为出挑,见识谈吐,连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学究都连连称道。”

皇后说着,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儿子的脸庞,观察着他的反应。

萧景珩心中微微一紧,知道期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缓缓将手中一直捧着的茶盏轻轻放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神色看似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郑重与认真,顺着皇后的话说道: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也听闻这位沈小姐近来颇负才名。

镇国公府世代忠良,家教严谨,沈巍大人更是国之栋梁,清廉刚正,能培养出这般德才兼备的女儿,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皇后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浸淫宫廷数十年,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入微的火眼金睛。

见儿子突然接话,而且提及的是一位正值妙龄、风头正劲的贵女,言辞间虽克制,但那细微的语气变化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专注,已让她心中猜到了七八分。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是啊,沈家家风清正,在朝在野皆有清誉。

这位沈小姐若能一直保持这般不骄不躁、进退有度的良好心性,假以时日,无论许配给哪家勋贵子弟,都必是一位难得的佳妇,能兴旺夫家门庭。”

萧景珩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更漏声清晰可闻。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回避,而是坦然直视着母亲慈和却深邃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

“母后,儿臣觉得……沈小姐,甚好。”

他没有过多地溢美夸赞,没有列举她的才学容貌,只是分量极重的“甚好”二字,配合着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份不容置疑的郑重与坚定,已足够清晰无误地向皇后表明了他的心意

——这不仅仅是一句客套的评价,而是储君对未来正妃人选的态度。

皇后握着杯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自然。

她心中虽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儿子如此明确地表态,仍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了然。

她早就隐约察觉到儿子对这位镇国公府的嫡女有所不同,以往偶尔提及,他虽不置可否,但眼神中的细微波动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今,这层窗户纸,算是被儿子亲手捅破了。

她沉吟起来,脑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沈清韵的家世,镇国公府的门第,无疑是顶尖的,与皇室联姻不无不可;其父沈巍是皇帝倚重的重臣,在清流文臣中威望极。

这女孩本身的才貌品性,根据目前所有的反馈来看,确实是上上之选,做太子妃的资格绰绰有余,甚至可称是近年来最理想的人选之一。

皇帝对镇国公府也一向是信任有加……这桩婚事,从明面上看,几乎是无可挑剔。

只是……皇家婚姻,从来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乃至多方势力的联结与博弈。

太子正妃之位,关乎国本储君,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

需得陛下圣心独断,也需考量朝局势力的平衡,是否会因此打破现有的微妙格局,引来其他皇子或派系的不安与反弹?

“珩儿,”皇后缓缓放下茶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你的心意,母后明白了。沈家小姐确实出众,无论家世、才貌、品性,母后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但是,你要知道,太子妃之位,关系社稷未来,绝非寻常百姓家的婚嫁可比。

此事最终需得你父皇圣心独断,其间亦需权衡各方势力,考量朝局安稳。

你……今日对母后言明,可是心中已拿定了主意,非她不可?”

皇后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直直看进儿子的心底。

萧景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皇后郑重地行了一揖,姿态恭敬而坚定:

“回母后的话,儿臣与沈小姐……虽因宫规礼制所限,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但近年来偶有书信往来,探讨诗书经义、时政策略。

儿臣深感其见解独到,胸襟开阔,常能发儿臣之所未发,其心智之成熟,眼界之开阔,远非寻常囿于闺阁之见的女子可比。

儿臣确信,她不仅是儿臣生活中的良伴,更将是未来能理解儿臣志向,辅佐儿臣处理政务的贤内助。

恳请母后,能在父皇面前,代为周全,陈明利害。”

他聪明地没有强调个人喜好,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沈清韵的才智、见识以及对未来政事的潜在助益上,这更符合一个储君选择正妃时应有的格局和标准,也更具有说服力。

皇后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姿和脸上不容置疑的坚定神情,心中暗暗点头。

她深知儿子的性格,沉稳持重,绝非感情用事之人。

他能如此评价沈清韵,并明确表示属意,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看到了对方真正契合他需求的价值。

太子年纪渐长,立妃之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若能娶一位他真心喜爱,且于国于家皆有裨益的太子妃,自然是江山社稷之福,也是她作为母亲最愿意看到的结果。沈清韵目前看来,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

思及此,皇后脸上重新露出了慈爱而温和的笑容,她虚扶了萧景珩一下,道:

“好了,快坐下吧。你的意思,母后已经彻底明白了。

此事关乎你的终身幸福,也关乎我大周未来的国祚绵长,母后自然会放在心上,寻个合适的时机,与你父皇细细商议。

只是你也需谨记,立妃乃国之大事,有严格的礼法规程,断不可操之过急,一切需依礼而行,循序渐进,方显庄重,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非议。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儿臣谨记母后教诲!谢母后成全!”

萧景珩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地,知道母后这一关,算是基本顺利通过了。

有了母后的理解和支持,以母后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和影响力,父皇那边的阻力必然会小很多。

他重新落座,眉宇间的凝重之色消散了不少,母子二人又说了些闲话,殿内气氛愈发融洽。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萧景珩才起身告退。

皇后看着他离去时沉稳挺拔却隐隐透着一丝轻快的背影,直到殿门轻轻合上,才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期待,也有一丝为人母的淡淡担忧。

她转向身旁侍立的心腹老嬷嬷,低声吩咐道:

“去,传我的话,让底下的人再仔细查查那位沈清韵小姐的一切,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尤其是品性心术,绝不能有丝毫含糊。

记住,要做得隐秘,勿要惊动了镇国公府。”

尽管目前所有信息都指向沈清韵是完美人选,但作为母亲和国母,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