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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天气燥热,微风不起,光是坐在那里,都能惹来一身的汗。

吉祥坐在厅下尚算舒适,院中等待的仆人们逐渐开始骚动。

不知这顾副使,怎有如此大的官架子,果真父母配享太庙,他竟如此目中无人。

这边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顾盼子在道观内的大殿下已经凉透心扉。

她一个人跪在蒲团之上,紧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香烟袅袅,静静的在头上漂浮,大殿空荡荡,唯有院内成群的鸟儿“啾啾”的鸣唱。

蓦然间,一个舒朗的声音,似乎是凭空跳进耳内:“你在做什么?”

顾盼子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几乎从蒲团上弹开,她右手条件反射般握住北蛮短刀的刀柄。

冷静之下,顾盼子方看清,她身旁多了一名中年道士,黑胡子宛如丝缎一般垂在胸前,穿的是蓝色的道袍,没有头冠,只在头顶束着一个揪,横插着一支木簪。

道士半蹲在地上,好奇的打量顾盼子的举动,淡笑着发问:“北蛮的刀?姑娘是北蛮人?品貌又不太像。”

“姑娘?”

顾盼子低头瞧着她这一身男人常服,疑惑的反问:“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姑娘,我是标准的男人大丈夫。”

“好的姑娘。”

道士无视顾盼子的抗议,立起身说:“看你这些时日经常来此,叩拜勤恳,贫道实在于心不忍,不得不提醒你,姑娘,此地乃是仁德观,供奉三清,你整日念叨阿弥陀佛,恐怕是跪错殿了。”

道士指着殿外,热心的提醒:“出门右拐,约莫十里,有座寺庙,姑娘现在去拜,说不定还能听到高僧讲经。”

顾盼子举头瞻仰殿内的尊相,其实分不清谁是谁,完全是挑了个离家最近的大庙,懵懂的钻进来拜,她既不诚心修道,也不诚心拜佛。

顾盼子诧异的反问:“那拜三清应当念叨什么?”

“姑娘尽管有话直说,不用太过刻意,因为你看起来,也并非虔诚的信众,无非就是想解决一时的危机。”

顾盼子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她重新跪在蒲团之上。

看来,她张冠李戴,连日来对着三清所说的心里话,全都白费了口舌。

她心中不静,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仇福的警告便如天雷一般降临。

“我一死,下一个就是你!”

“还不醒悟吗?”

“走着瞧吧!”

“你已经在皇帝的死亡名单上了!”

这些话如同诅咒一样,刻在顾盼子的脑门上,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那道士提着袍子再次蹲在顾盼子身边,好奇的打听:“你杀人了?”

顾盼子五官皆惊,骇然的瞪着道士,那道士风清云朗的五官,淡淡然的回望顾盼子。

不过转念,顾盼子恢复冷静,她阴沉的回答:“军武出身,杀人算什么,我手上有多少人命已经数不清了,这有什么稀奇。”

“杀人不稀奇,那你怕什么?”

“我怕了吗?”

顾盼子摊开手心,大惑不解。

“毕竟是杀人,并非杀鸡屠狗,哪怕是杀鸡屠狗,人心也是会有愧疚的。”

顾盼子蛮横的反驳:“我不愧疚,战场上杀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甚至手段更残忍,杀敌有什么可愧疚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躲在这里?”

道士两膝打开,手肘随意的搭在膝上,保持着轻松的蹲姿。

顾盼子确实是怕了,她怕的并非是杀了人,而是她认为有人要杀她。

当辅佐一人称帝的伟大快感得到满足之后,她这个替帝王铲除异己的人,处境就将面临危机。

尤其顾盼子了解秦策的全部过去,一个人成功以后,最不愿意见到洞知自己过去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越是懂得这样的人之常情,顾盼子越惶惶不安。

她不敢再拿他们之间那点私人感情去赌,人心不古,何况帝王无情。

“我想出家,投身道门,你这道观还招人吗?”

顾盼子已然慌不择路,她想以这种方式,收敛锋芒。

那道士先是错愕,随后莞尔一笑,微微摇头:“姑娘,我们观内皆是男人,不收女徒,况且以你这种状态,不适合修道。”

“作为神仙,不应该慈悲为怀,救救劳苦大众吗?”

“你靠神仙救你?”

道士缓缓起身,脸上毫不掩饰揶揄的笑容,他右手捋着黑须,兴味盎然:“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怎么能指望泥菩萨,别听那群和尚瞎说。”

顾盼子半抬眼皮,一脸无语:“你在神仙面前说这种话,不算亵渎神灵吗?”

“贫道敬重的是道理,并非世上俗物。”

道士的神态洋洋自得。

顾盼子刹那间,从这道士话语中品出几分真道理,她望了望三清尊相,然后坐在蒲团上,不解的问:“不是说佛道是一家吗,你怎么拉踩佛学?”

“拉踩?”

顾盼子无奈的解释:“就是为了使自己形象高大,故意贬损对方。”

“绝对没有的事。”

那道士连忙摆手:“佛道理念不同,但总有雷同之处,劝人向善,都是最根本的目的,但佛信的是寄托,道信的是自己,归根结底,道是一门学问,悟道是有门槛的,而佛则更愿意海纳百川,接受普罗大众,姑娘若是想出家,可以去那边瞧瞧。”

“你的话,我不敢苟同,但是,我不当尼姑,偏要当道姑,你们收人什么条件?”

面对顾盼子的固执己见,道士却坚持拒绝:“临时起意,并无道心,我们真的不收。”

顾盼子则沮丧的说:“你都不要我,寺庙更不会要我,现在有规定,寺庙收人是有限制的,想出家剃光头需要各种审批,比进道观都难。”

二人聊至此处,家里的仆人终于寻过来,他呼哧带喘的说:“大人,家中有客,御赐的丫鬟仆人,已经由内官监总管送来了。”

“他们都已经来了?”

顾盼子慌张的立起身,嘴里嘟哝:“这些皇帝眼线,终于还是来了。”

说着,她向中年道士行礼:“还不曾问,真人贵姓?”

“相逢何必曾相识,贫道姓张。”

“张真人,我家中忽然有事,改日再来探讨。”

“再会。”

道士竖掌行礼,目送顾盼子的背影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