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人群,顾盼子瞄着轿帘外面,各家的马车默默掉头,沮丧的各回各家。
顾盼子始终懵懵懂懂,自古无利不起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必定另有隐情。
于是,她忍不住问陈督军:“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你们怎么都奔着我来?”
陈督军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顾大人不必担心,那群人都是墙头草,谁受宠便巴结谁。我就不一样了,咱们上过战场,一同拼过命,虽然不在一个营里,那也算间接的过命交情。”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你把儿子卖给我啊?”
“怎么能说是卖呢顾大人?”
陈督军凶横的五官,露出和蔼的笑意:“只要顾大人愿意,从此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他们如何孝敬我,就如何孝敬你。”
说着,陈督军敲了敲儿子的后背,叮嘱道:“听见没,这以后就是你亲爹。”
那少年好像吃了迷魂药,听话的很,他扬起笑脸,十分爽快的冲顾盼子唤道:“亲爹好。”
“行行行。”
顾盼子抱着肩膀,难受至极,谄媚若是过了头,当真是令人作呕。
其实答应上陈督军的马车,顾盼子只是想尽快结束闹剧,天也不早了,她本想寻个借口溜之大吉。
“对了,我家中还有事,十万火急,今日恐怕无法赴宴,抱歉抱歉。”
顾盼子抬屁股便要走,却被陈督军按住肩膀,他儿子也机灵,立马跪在地上抱住顾盼子大腿。
“顾大人,来都来了,怎么能走呢?福源大酒楼马上就到了。”
“你这,有绑架的嫌疑,你是不是绑架我?”
陈督军立马放开手,慌张的辩解:“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敬重顾大人的为人,顾大人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我是王爷手下的面子,赏一赏脸吧。”
原来如此,这家伙是兴盛王秦永固的同党。
顾盼子坐正身子,严声质问督军:“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清楚。”
陈督军搓了搓老脸,讪笑着说:“不瞒顾大人,午时皇上为二位皇子召开了训子会,探讨了一些问题,结果太子殿下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陈督军说到这,不再继续说下去,留着给顾盼子意会。
但顾盼子显然没能领悟,她不解的追问:“老子骂儿子那不很正常吗?”
陈督军抓着小胡子,隐晦的说:“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但他们的身份是皇帝和太子,太子本就不讨皇上的喜欢,再生出矛盾,太子方面就慌了。
而顾大人是唯一一位,特许可以参加训子会的人,这个时候太子急需要有人替他说好话。而顾大人就当仁不让,成为被追捧的人之一。”
陈督军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笑着分析:“你瞧着吧,这两日太子四处寻人,翰林院不安生,东宫那位太子妃,必定请贤妃出面说和,儿子有难,连病榻上的亲娘也要抬起来救命。”
顾盼子不理解的嘟囔:“可是,他都已经是太子了,他还害怕什么?”
陈督军否定的摆摆手。
“顾大人这就不懂了,我告诉你,皇上心里想立王爷为太子,那么立大皇子为储,不过是权宜之计,皇上早晚都会想办法扶正王爷。但若想立王爷为储,就要先挑太子的毛病,这是兆头,相信我,咱们跟着王爷前途无量。”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了福源大酒楼的门口,顾盼子跟随督军父子上楼。
福源大酒楼,乃是京城中着名的酒楼之一,往来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越是大人物,越喜欢假装低调。
故此,大酒楼散座很少,基本都是隔间雅室。
顾盼子来到二楼的一间雅室,督军父子俩仍是一左一右的困住顾盼子,生怕顾盼子中途跑了。
似乎早有准备,陈督军一声招呼,店伙计便一盘接一盘摆酒上菜。
片晌,珍馐美味铺满了整张桌子,其中菜品有鸡丝黄瓜、红烧里脊、麻辣肚丝、口蘑发菜,八宝野鸭、佛手金卷,花菇鸭掌,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鹿肉片。
汤品有龙井竹荪汤,罐焖鱼头汤。
主食包括米饭,莲子膳粥,豆沙卷。
荤素搭配,五颜六色,真乃秀色可餐,仅这一顿饭,菜价高昂,堪比穷人一年的收入。
陈督军端起酒杯起身提议:“既然我儿子拜你为干爹,那咱们从此以后就是亲兄弟,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在这拜把子吧?”
“拜把子?”
顾盼子迟疑的站起身:“冒昧问一句,老哥你多大啊?”
“我56岁。”
“那可算了吧。”
顾盼子全身都在抗拒:“拜把子需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咱们之间差着小半辈子呢,我还年轻,咱们别弄这些虚的。”
陈督军却坚持说:“拜兄弟而已,咱不说那句话不就完了?”
“不好不好,哪有跟宦官拜兄弟的?”
“顾大人怎可如此说,做宦官那是身不由己,更有人是从小被人坑害,那是命运不公,但顾大人骁勇善战,比多少英雄好汉更加勇猛,同顾大人做兄弟,乃是陈某的荣幸。”
说完,陈督军便拉着顾盼子手臂,走到一面墙前,郑重道:“今日拜了把子,咱们就做好兄弟,谁敢欺负你,大哥帮你解决。”
顾盼子委婉的干笑,连连摆手拒绝:“听我的,我命不好,我这个人专克兄长,跟我拜了兄弟,不出三个月,准保横尸街头,你别不信,你可以向董小五打听打听。”
“真的假的?”
顾盼子笃定的回答:“我奉劝陈大人,别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咱们还是别拜了。”
果然,陈督军不再坚持,他抓了抓头皮,落寞的说:“真这么邪门?那还真不好拜了,此事不提了,咱们继续喝酒。”
顾盼子故作丧气的摇摇头:“真没办法,我诚心想认你这个忘年交,但命运使然,别说拜兄弟,是个男人与我亲近,不出三个月,说死就死,可快了。”
“哦是吗?”
陈督军一面惊愕,一面不自觉的往远处挪了挪椅子。
顾盼子暗自好笑,然后煞有介事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