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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殿内的第三组秀女,秦策心血来潮,他打破先前的规律,忽然点中倒数第二人。

如此结果传到宫外,有人欢喜有人忧,真乃处心积虑不如命中注定。

第四组应召入殿,秦策开始心不在焉,他一边浅饮清茶,一边巡看十位秀女,好似坐在菜市口挑选白菜。

许久,他问身旁的董小五:“她们都是哪里人?”

董小五逐一介绍:“回皇上,第一位金陵人,第二位福州府人,第三位北宁人······”

“那就她了。”

秦策指着那位来自北宁的姑娘,示意杨内侍给玉牌。

接下来的六组,秦策都以这种极其随意的方式挑选出十人。

这十位姑娘被送进后宫,另派人赶往她们的老家带去圣旨,以及丰厚的赏赐。

大批的淘汰者中,一部分表现机灵,被春晓选中,带进后宫做宫女,得到一份常人求之不得的差事。

另有一部分寻到干爹门下,本想攀上京官的高枝,哪曾想,这些人利益至上,候选时口口声声认女儿,落选后立马变脸,简直是逐客如撵狗。

一场选秀,如同一场幻梦,她们飞出屋檐,也曾看到京城的繁华,也曾领略人性的善恶。

京城,浮华背后,暗流汹涌,她们皆是斗争的齑粉。

选秀结束,秦策命春晓将十位美人安排至储惠宫和清宁宫两处院落。

姑娘们初来乍到,满眼陌生,她们聚在院子里,彼此生疏的打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杏儿眼,瓜子脸的少女热情的问。

对面的姑娘生一张鹅蛋脸,两只眼睛黑亮亮,如雨后的紫葡萄,她笑意盈盈的回答:“我姓王,名叫茉莉,是苏州人。”

“我姓崔,崔石榴,老家青州府的,你看着没我大,叫我石榴姐就行。”

瓜子脸的姑娘,带着一股子爽朗劲儿。

二人同时看向另一个姑娘,那姑娘五官小巧,怯生生的惹人怜,说起话来莺莺袅袅,十分动听:“我叫张牡丹。”

说完,也不知怎地,她开始脸红,脑袋也低到胸口前。

崔石榴毫不掩饰对内向人的嫌弃,只望一眼,她便对这姑娘的命运下了断言,这样的人在后宫,休想有出头之日。

崔石榴不再理会张牡丹,只拉着王茉莉四处闲逛。

妃嫔居所,在帝后居所两侧,分为东西宫,再分六大院,横平竖直排列。

东宫为太子及其妃嫔居所,故此,皇帝妃嫔皆安排在西宫六院。

后妃院落并不大,只是保证生活起居,应有尽有即可,并无太多园林景色,似乎只是提供一个住的地方。

文顺帝时期妃嫔众多,后宫人满为患,后妃皆是挤在一起生活,唯有封妃者,才能独享主室,但却不能独享一院。

现今她们五人一组,分两院住,倒也自在。

崔石榴拉着王茉莉的手,两眼新奇的望着夹道两侧的红墙与院落,色彩明快的房屋建筑,以及室内柔软的被褥,盈盈流动的彩纱,甚至形态各异的瓷瓶摆设。

这些东西,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茉莉仰着头环看,黑眸中闪烁着星芒:“这房子真漂亮,在我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也没有这样漂亮的房子。”

崔石榴认同的点头:“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王茉莉的目光由尖尖的房顶升到碧蓝的天空,她沉默不语,脸色不知是喜是忧。

隔日晚间,日理万机的秦策终于返回乾清宫。

他照常洗漱沐浴之后,准备休息,杨内侍凑过来,谨慎的提醒:“皇上,敬事房太监过来,请示您翻牌子。”

秦策蓦地冒出一句:“我若带人进来,她非跑回来杀我不可。”

但转念一想,她能回来,岂不是正中下怀。

随即,他追问杨内侍:“春晓在吗?”

杨内侍答:“若您翻了后妃的牌子,应是由春晓指导后妃侍寝的规矩。”

秦策这才摆摆手说:“将那位来自北宁的唤来。”

“是!”

殿外,敬事房太监收起摆放名牌的红木托盘,立时赶去西后宫传令。

届时,储惠宫大院一片喧哗。

宫正司女官春晓一边指挥着宫娥伺候张牡丹沐浴,一边严声叮嘱张牡丹:“如何伺候皇上的规矩已经教过你,到了那里,皇帝问什么答什么,不要乱说话,不要自作主张,一切听皇上的安排。”

张牡丹懵懂的点头:“我明白了。”

春晓仿似一堵墙,矗立在浴桶旁,她神色不怒自威,声音沉而有力。

“男女之事,虽告知你大概,你也未必会懂,不过到了龙床上,皇上会指导你,你只需乖乖听话。”

此一番兴师动众,反倒将本就腼腆的张牡丹,愈发弄紧张了。

一群人为她擦身,梳头,对镜打扮,张牡丹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木偶,麻木的被这些人支配。

其他屋子的姑娘们纷纷出来瞧热闹,睹视着张牡丹坐上一乘轿辇,好似绑架一般,被敬事房的人抬走。

乾清宫内亮如白昼,烛架上成排的烛火摇摇曳曳,宫女们宛如一根根木头,躬身靠墙,静静等候。

春晓指引张牡丹进殿,然后便自觉的退出去。

“春晓等等。”

秦策穿着一身真丝里衣,正坐在椅中看书,瞧见人来,他展现出朋友之间一贯的笑容:“闲来无事,大家坐在一起聊聊。”

“聊聊?”

春晓一头雾水,哪有后妃侍寝,拉着女官一起聊聊的?

虽莫名其妙,但春晓仍是将迈出门槛的腿挪进屋门。

张牡丹跪趴在地上向秦策请安:“臣妾张牡丹,拜见皇上。”

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秦策似乎心情不错,他温和的笑着,指向远处的椅子:“你不必紧张,坐下说话。”

张牡丹答应一声,然后提着裙摆爬起来,她很想使自己放松下来,但殿内某种强大的气场死死的压迫着她,令她不由地心脏狂跳,大脑空白,不知所措。

秦策见张牡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好示意宫娥帮她将椅子搬过去。

张牡丹这才落下一半的屁股,虚虚的搭着椅面。

如此场面,更似审犯人了。

前有一国君主的审视,后有教习姑姑春晓的监督,张牡丹很怕稍有差池,便没命走出这华丽的乾清宫了。

秦策饶有兴味的望着张牡丹,小姑娘面容清清秀秀,长睫频繁的眨巴,桃红色的唇,因为过度紧张,而紧紧的抿着,双手更是将一方丝帕捏的褶皱。

她面容姣好,但较之顾盼子差之千里,未必是顾盼子多么倾国倾城,在秦策的心里,万事万物不能及她。

秦策看着张牡丹,眼里并无半分情欲,更似九五之尊对他的子民,表露着应有的关心。

“你不必害怕,让你来无需你做任何事,朕只是想问问你的家乡。”

秦策的安抚,并未起到半点作用,反而他的声音隆隆,像在敲鼓,震得张牡丹心胆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