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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院门外。

来了。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寸肌肉都进入了战斗前的戒备状态。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三郎君也停止了呼吸,我们二人仿佛融合成了一体,共同面对这黑暗中的未知。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

我听到了青梅的脚步声,她迎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粗砺而威严的男声响起,带着命令口吻。

“奉将军令,搜查刺客,打开房门!”

是搜查队伍的头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步伐沉稳,显然是个军中老手。

然而,青梅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

她没有开门,而是挡在了院门前,言辞清晰,逻辑缜密。

“这位军爷,此处乃萧将军爱妾芷薇娘子的居所。

娘子刚刚受了惊吓,正在房内歇息。

您带着这么多军爷闯进去,若是惊扰了娘子是小,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非议?

毕竟男女有别,一群男子深夜闯入妾室卧房,以后让芷薇娘子如何自处?”

她的话像一把软刀子,句句都戳在要害上。

既搬出了萧将军的名头,又利用了世俗礼教作为挡箭牌。

那头领果然迟疑了。

他或许不怕得罪一个妾室,但“打将军的脸”这顶帽子,他可戴不起。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我能想象到他在权衡利弊。

“那你说如何是好?军令如山,我等必须确认每一处地方的安全。”

头领的语气稍微软化了一些。

“军爷可否去回禀主母。”

青梅立刻接话,显然早已想好了对策。

“请主母派几位得力的婆子过来搜查。如此,既全了将军的军令,也保全了芷薇娘子的名声。这里是将军的院子,出了任何差错,你我都担待不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口齿伶俐,将“主母”也牵扯了进来。

把一个单纯的军事搜查,瞬间变成了复杂的内宅事务。

那头领沉默了更久。

最终,我听到他低声吩咐了一句。

“去,回禀王长史,将此间情况说明。”

一个兵士领命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暂时安全了。

我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才发觉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院子里,我听到青梅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门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已经昏睡过去的芷薇娘子唤醒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我依然能从床底捕捉到一些碎片般的词句。

“……将军派人……全庄园搜查……我已经让他们去请夫人派婆子来……”

芷薇娘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慌乱。

“那……那怎么办?他们……他们会真的进来吗?”

“娘子别怕。”

青梅的声音沉静如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您就安生呆在房里,哪里也别去,什么话也别说。

一会无论谁来,都由奴婢来应对。

您只要记住,您是将军的人,在这府里,没人敢真的把您怎么样。”

芷薇娘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被安抚住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床底的黑暗仿佛有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我能听到三郎君的心跳,沉稳而有力,与我的交织在一起。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躺在我身侧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无意中擦过我的手背。

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我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放松了一瞬。

我转头想看他,却忘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他身上那股清冷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我甚至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映出的、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他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极致的危险与暧昧交织的氛围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新的脚步声传来。

这次的脚步声杂乱一些,其中一个尤为沉重,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息。

“老身是奉夫人之命前来查看的傅母,芷薇娘子可在?”

一个苍老但异常洪亮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将军夫人的傅母?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可比那些只懂军令的兵士难对付多了。

傅母通常是主母的心腹,精通内宅的各种阴私手段,眼光毒辣。

青梅开了门,语气恭敬却不失警惕。

“傅母辛苦了。娘子刚歇下,还请您动静轻些。”

那傅母“嗯”了一声,便带着人走了进来。

我从床底的缝隙里,看到一角提着灯笼的裙摆,和几双绣鞋。

灯笼的光线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紧接着,房间里“啪嗒”、“啪嗒”几声,所有的灯火都被点亮了。

整个房间瞬间亮如白昼,也让床底的阴影显得愈发深邃。

那傅母没有立刻开始搜查,而是先环视了一圈。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间屋子陈设简单,几乎一览无余。

但她显然不满足于此。

我听到她缓慢而刻意的脚步声,从门边开始,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她检查了窗棂,推了推窗户,甚至还走到屋后的墙角,用手敲了敲墙壁。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审视的意味,不像是在搜查刺客,更像是在勘察现场。

这种不正常的仔细,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到底在找什么?

一圈走完,她又回到了屋子中央,目光落在了那几只箱笼上。

“打开。”她命令道。

青梅没有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傅母,箱笼里都是娘子贴身的衣物,您这样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傅母冷笑一声。

“现在府里出了刺客,将军的安危大于一切,这就是最大的规矩!打开!”

青梅似乎还想争辩,但那傅母已经不耐烦地自己上前,一把掀开了箱盖。

她用手在里面随意地翻搅着,将那些精致的丝绸衣物弄得一团糟。

她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搜查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刻意的羞辱。

青梅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我能感觉到,她隐忍的怒火即将爆发。

果然,在傅母装模作样地翻完了所有箱笼,又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那张床榻时,青梅彻底发作了。

她猛地踏前一步,挡在了傅母和床之间,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调,尖利而充满控诉。

“傅母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声暴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门外守着的几个兵士。

“这屋子里有没有人,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吗?

您老人家在这儿转来转去,敲敲打打,把娘子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莫不是安了什么坏心眼吧?”

青梅的声音越来越响,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泼辣劲。

“您平时仗着是夫人的傅母,处处为难我们芷薇娘子也就算了!

今日当着外面这么多军爷的面,您是想做什么?

是想往我们娘子身上泼脏水吗?是想打芷薇娘子的脸吗?

还是说……您是想打我们将军的脸?!

是谁给了您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将军的院子里如此作践将军的人!”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疾风骤雨般砸向那傅母。

青梅的策略狠辣至极,她完全不跟傅母纠缠搜查的细节,而是直接将对方的行为上升到了“打将军脸”的高度。

她将一个内宅妇人之间的倾轧,瞬间变成了对萧将军权威的挑战。

这顶帽子太大了,大到连将军夫人的傅母也戴不起。

那傅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大概从未见过温顺的青梅有如此泼悍的一面,一时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门外那个军士头领显然是个懂眼色的。

他立刻听出了这番话里的凶险。

这已经不是搜查刺客了,这是将军府内宅的争斗。

他一个外臣,哪敢掺和进去。

只听他立刻在门外拱手,高声说道。

“既然傅母已经查看清楚,并无刺客踪迹,那末将等便不打扰了!告辞!”

话音未落,他便带着手下的兵士们,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脚步声中甚至带着一丝逃离般的仓促。

兵士们一走,傅母最后的靠山也没了。

她面对着怒目圆睁、气势汹汹的青梅,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青梅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傅母的手臂,半推半搡地将她往外赶。

“傅母请回吧!我们娘子要歇息了,就不送您了!”

那傅母踉踉跄跄地被推出了房门,只留下一句色厉内荏的“你……你给我等着!”,便在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狼狈地消失在了院门外。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