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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伏在地上,匍匐着滑行到墙角的箱笼处。

我迅速翻找,从中拣出一套最不起眼的粗布侍女装。

飞快地褪下自己身上的侍卫服,换上那套侍女服。

我将长发解开,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最常见的侍女发髻。

做完这一切,我再次确认了三郎君的状态,他的呼吸愈发粗重,仿佛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

我不敢再耽搁,如一缕青烟,从门缝滑了出去。

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意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我的目标,是萧将军如今所在的议事主院。

青梅必然是带了芷薇娘子去了那里。

那里戒备最森严,是整座府邸的心脏,也是此刻最危险的地方。

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去那里找青梅。

远远望去,那座院落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回廊下,庭院中,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手持长戟的兵士们目光如炬,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我躲在假山石的阴影里,望着那片光明的禁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种阵仗,别说是我,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编造理由?一个深夜在外游荡的陌生侍女,能有什么理由接近正在处理要事的萧将军?恐怕话未出口,就会被当场拿下。

怎么办?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

三郎君的哨声。

刚才他召唤青梅的哨声。

我仔细回忆着那个独特的音节,它在唇齿间盘旋,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音。

我缩在假山更深的阴影里,将嘴唇凑近交叠的指缝,试着模仿记忆中的声音,轻轻地、断断续续地吹了三下。

那声音微弱得仿佛夜虫的鸣叫,刚一出口,便被风吹散,消融在夜色里。

我屏息等待,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息,两息,十息……周围除了风声和远处兵士的甲叶摩擦声,再无任何回应。

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这信号本就是个幌子?

或者,青梅根本不在那个院子里?

正当我心生绝望,准备另寻他法时,主院紧闭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是青梅!

她提着裙摆,步履匆忙,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不时回头望向主院,似乎生怕被人发现。她没有朝着光亮的大路走,而是径直拐向了我所在的这条幽暗小径。

我立刻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贴进了假山的凹陷处,与冰冷的石头融为一体。

我等她一步步走近,走进这片由树影和山石交织成的、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就在她与我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动了。

我的动作迅如鬼魅,左手如铁钳般捂住她的嘴,右手反握的匕首已然冰冷地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那柄我从不离身的匕首,此刻锋刃上闪烁着从远处灯火折射来的、致命的寒光。

青梅的身体瞬间僵硬,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压抑的惊呼。

“把催情香的解药给我,三郎君需要。”

我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被我制住的青梅,在最初的惊恐过后,身体却微微一顿。

那僵硬的姿态里,竟透出一丝古怪的放松。

她沉默了。

这沉默令人心悸,仿佛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

在我的匕首之下,她非但没有求饶,反而陷入了一种深沉的、仿佛在品味什么绝妙讽刺的沉默。

终于,隔着我的手掌,我感到她的嘴唇动了。

我稍稍松开一丝力道,让她能够说话。

“这个催情香。”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魔咒。

“只有心动了的人,才有效。它……是专为你准备的。”

什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为我准备的?只有心动了的人才有效?

那这岂不是又一场为我设下的擂台赛?

可……可是中招的人是三郎君啊!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

一个荒谬到令我浑身冰凉的结论在脑海中若隐若现,我不敢深想,也不能去想。

我的理智和我的职责,都在疯狂地排斥这个结论。

“我没事!”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但又立刻压低了音量,变成了恶狠狠的威吓。

“是三郎君!马上给我解药!”

“我也没解药。”

青梅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惧意,反而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本来就是个不死不休的比赛,不是吗?从你踏入京师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有这个觉悟。”

“你是不想活了吧?”

我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手腕猛地用力,锋利的匕首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刀刃缓缓流下。

“我劝你冷静。”

即使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青梅依旧没有乱了方寸。

“我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还能安然离开吗?

方才抓捕刺客的兵士还没走远,只要我发出一声尖叫,整个将军府立刻就会被再次翻过来。到那时,你将给三郎君,带来比现在大一百倍的新风险。”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的怒火。

是的,她说的对。

我不能杀她。杀了她,不仅拿不到解药,更会让我和三郎君彻底暴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主人的安全。

我权衡了数秒,那数秒漫长如一个世纪。

最终,我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我松开了她。

匕首撤离她脖颈的瞬间,青梅扶着假山,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三郎君会找你算账的。”

我扔下这句冰冷的话,既是警告,也是在掩饰我此刻的无力与挫败。

我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既然此路不通,我必须立刻回去,想别的办法。

时间,不多了。

然而,就在我即将融入黑暗的前一刻,青梅的声音却从背后幽幽传来,叫住了我。

“等等。”

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她在背后,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充满了诡异暗示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提醒过了你,是心动了的人,才会中香的。”

这句话,如同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我一直紧锁、不敢窥探的那个潘多拉魔盒。

我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我的心,却乱了。

回去的路,不过短短百步,我却走得如同跋涉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夜风吹在身上,明明是冷的,可我却感觉脸上烧得厉害。

青梅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中回响。

“只有心动了的人,才有效。”

“是专为你准备的。”

香是为我准备的,可我安然无恙。

三郎君中了招,痛苦不堪。

所以……

所以,那个对我心动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不。不可能。

我是他的侍卫,是他的影子,是他手中最便利的一把刀。

我们之间,只有主与仆,命令与服从。

从我进入若水轩那天起,从我在无数个日夜的严酷训练中活下来的那天起,我就被抹去了一切作为“人”的感情,只剩下忠诚和杀戮的本能。

他怎么会……